我们找到一个位子,沥川接过我脱下的羽绒衣,挂在一边,然后脱下风衣。我从包里拿出打印好的prpsal、字典和笔记本,和他一起坐下来,他看看我准备的一大摞资料,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期中考试考得怎样?”
天,他还记得这个。
“平均分九十,离目标还差五分。再努把力,奖学金有望。”
“孺子可教。先谈谈你用的Artil中怎么说?”
“冠词。”
“在概念的前面不用加冠词。比如你说spae,你说tie,你指的是nept,就不必加冠词。”
“哦。”
“还有这里,朝代前面要有冠词。”
“都学过,怎么就是不记得。”
“还有,写prpsal的一个原则,不要说这么做对你会有何好处。要说这么做对别人、对学校、对学校的声誉会有什么好处。”接下来,他给我讲为什么他要那么改,一处一处地讲,讲了整整两个小时。沥川的记忆力真强,很复杂很长的单词,从来不拼错。
最后,我觉得他再这么讲下去,会疲惫不堪,便说:“太晚了,我们走吧。”
“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没了。彻底听明白了。哥哥你太强大了。——这就是母语的好处。”
他忍俊不禁:“英语不是我的母语。我在瑞士长大,在法语区度过童年,在德语区上中学,我的母语是法语和德语。”
我赶紧奉承:“沥川,我对你的崇拜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他站起来,替我拿来羽绒衣,看着我穿好,然后才穿上风衣。我们一起走出图馆,又回到校长楼——他停车的地方。
“你想出去吃夜宵吗?”他问。
“不去,你累了。我陪你回医院好吗?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按摩,好不好?我抵抗力特强,不怕传染,真的。”我涎皮涎脸地说。
“不用了,”他递给我一个粉红色的小盒子,“我给你买了一个手机,有空给我打电话。”
“医院里不是屏蔽信号?”
“我明天出院。”
“好的。……快上车吧。”我说。
“我先送你回寝室。”
地上到处都是薄冰,他若不小心摔跤,把剩下的那条腿摔坏了,可怎么办。
“下次,好不好?等你完全康复了再送我,算我求你了。”
“N。”他说,“地上这么滑,你又不看路,我怕你摔跤。”
回到寝室,我喜滋滋的。所有的人都看着我,觉得我今天神色飞扬,不比寻常。
“哎,你终于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安安观察我的脸,“可喜可贺!”
我洗了把脸,溜出门外的楼梯口给沥川打电话,三秒之内他就接了:“Hi.”
“到医院了?”
“快到了。”
“为什么是粉红色的?”
“什么粉红色?”
“手机的颜色。”
“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粉色。”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你只有十七岁。”
“你多大?”
“二十五。是不是太老了?”
“不老不老,一点也不老。谢谢哦,我好喜欢的!”我甜蜜蜜地叫他,欢欢喜喜地收线。
第二天是个大好的晴天。课程已经结束了,大家都在备考,我也不例外,七点一到就起床,泡杯浓茶就去图馆。笔直的长窗,温暖的阳光,我摊开本,复习课本和笔记,忙得不亦乐乎。
到了中午,我走出图馆吃饭,手机响了,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我,沥川。”
“沥川?你出院了?”
“总算出来了。这医生是我父亲的老朋友,快整死我了。”他说,“今天下午,你能帮我个忙吗?”
“帮什么忙,说吧。”
“我有个朋友今天开画廊,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去没问题,只是我不懂绘画,站在那里会不会显得很白痴?”
“不不不,是这样。我也不想去,但和他关系不错,推不掉。画廊四点钟开张,新闻界的人也会来。他要我准时去捧场,七点钟有酒会,他希望我参加酒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