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陆天峰开口,一旁站着的陆云着急抢话道:“不曾听过这名号,老头儿,你莫要血口喷人。”
陆天峰转头瞪了陆云一眼,吓得陆云低头退后,不再言语。
“老先生,我们确实未曾听过令郎的名字,况且我们桐山陆氏素来家风严谨,行事正派,还请老先生道清事情原委。若查清,确实是我陆氏中人所为,我必严惩不怠。”
沈清风在一旁听着,看着那陆氏父子从方才一直到现在的举止神态,确实像是初次听闻这卫华的名字。
卫老头儿又怎说得清楚其中的原委,支支吾吾了半天。
倒是一旁的陆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鬼疤剑’……前些日子,我们剿匪的时候,山匪中倒是有一个脸上有疤的男子。”
“你胡说!”卫老头儿一下便急得站了起来。
陆云接着说道:“老人家,您儿子是不是左脸颊上有一道细长的刀疤,使一柄短剑,右脚好像还有些跛?”
卫老头儿闻言,没有回答,只是楞在了原地。片刻后瘫坐了回去,还一个踉跄险些摔在了地上,幸好沈清风帮他扶住了座椅。
“我儿子……是山贼?”
“这伙儿山贼,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近段时间不断地袭扰我桐山,我们一再忍让,但他们还是伤亡了我们不少族人。父亲终于是忍无可忍,下令在前些日子清剿了他们。这件事你去附近打听打听,大家伙儿都知道的。”
陆天峰看向陆云,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卫老头儿没有再接话,但似乎就在那一瞬间,沈清风觉得他苍老了许多,眼神也失去了光,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不知道,儿子去世和引以为傲的儿子是山贼这两个消息,哪一个对老头儿的伤害更大。
沈清风看着这可怜的老头儿,于心不忍,他多希望他们今日没有上山,老头儿还是昨夜篝火旁侃侃而谈的那个老头儿,他的儿子也还是那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
片刻无言,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陆天峰。“老先生,我们清剿山匪也是为自保,但终究是我们害了令郎的性命,我们愿意补偿您。”
那个一路奔波,精力还算充沛的卫老头儿,似乎已没有了开口说话的力气,只是摆了摆手以示谢绝,便想要起身离去。
沈清风赶忙扶住他。
“二位远道而来,何必如此着急下山?如若不嫌弃,不妨在寒舍歇息几日再走吧。”
卫老头儿还是没有说话。
在即将出门离去时,沈清风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陆公子,对一个无名的山贼倒是记得很清楚。”
“只是特征鲜明,令人记忆深刻罢了。”
陆天峰叫住沈清风,诚恳地说道“清风贤弟还请留步,初次见面,怠慢了贵客。若是不嫌弃,孟尝山庄的债,我可以帮贤弟偿还个五百两银子,聊表歉意,就当交个朋友了。”
沈清风离去的脚步一顿,但还是迈了出去。“多谢陆家主好意,我沈某自己欠下的债,我自己会偿还的。”
下山之后。
沈清风与卫老头儿的目的地,并不同行,看着失魂落魄的卫老头儿,沈清风也不忍心再问他报酬的事情,倒是卫老头儿还念着报酬的事情,执意给了沈清风十两银子。多日的相处,沈清风知道,这十两银子,对卫老头儿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但沈清风还是收下了。
———至此,沈清风,尚欠孟尝山庄四万九千九百九十两白银。
一个朝南,一个朝北,二人简单道别之后便各自离去。
离别之前,卫老头儿问沈清风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沈兄弟,请你和我说句实话,你当真没有听过‘鬼疤剑’卫华的名号,是吗?”
沈清风不忍欺骗卫老头儿。
天,还是那片天,但乌云比起前几日,似乎多了不少。阴沉沉的。
一路上,沈清风总有种遗漏了什么的感觉,独自回顾和琢磨着这一路的经历。
行至半路,突然,一个疑问一下子在他的脑中,如惊雷般炸开。
如果不是桐山陆氏,如果桐山陆氏根本不认识卫华,那当初,要杀卫老头儿的二人,是谁派来的?
谁,要杀卫老头儿?为了什么?
沈清风掉头,便向卫老头儿离去的方向匆匆赶去。
沈清风最后找到的,是一具尸体。卫老头儿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