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医生缓缓点头:“事故原因的调查,你觉得有问题?”
褚江刚才就详细看完了卷宗,也找负责交通事故的同仁询问了细节。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找不出事故是故意人为的可能性。调查的事实依据清晰,权责分明,善后处理也较为得当,目前这个事故在大众层面上算是尘埃落定。
所以他缓缓摇了摇头:“在看到彭可的名字之前,我不觉得这个事故是人为——”他顿了顿,定定看向杜医生的眼睛:“或者说,是‘它们’做的。”
杜医生非常了解褚江,听到他这番话,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她将目光移到名单上的其他人,道:“12个人,死了个,活了5个。活着的人中有两人重伤,现在还在ICU,另外三人都是轻伤及以下。除了一个叫徐历的男的在还住在普通病房,其他两个已经出院,一个叫陈芙,一个叫丰九宇。”最后这两个人甚至连轻微伤都没算上,在一众非死即残的伤亡中显得格格不入。
“陈芙,丰九宇。”她念叨着,“这两个人居然能从这么严重的车祸里全身而退,也真是命大。”
“或许不仅仅是命大,”褚江道,“陈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杜医生瞪大了双眼:“灵媒?”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突然嘿嘿地笑起来:“这不就是说我很快就有伴了?”
“你先别考虑这个,”褚江捏了捏眉心,“这场车祸的蹊跷还没搞清楚。”“那简单,”杜医生说,“现在去车祸现场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褚江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指针恰好指在下午6点。他笑了声:“先去吃饭,还是咱们常去的那家铁锅炖。开过去得两个多小时,补充体力才能打硬仗。”
开夜车并不算褚江的拿手好戏,不过好在经验丰富,路途很顺畅。提前获取了详细的地点定位,抵达目的地后,他先点开狼眼手电,扫了圈黑黢黢的山间。
“前面还有一段路,得走着进去。”他们下了车,褚江看了眼杜医生的高跟靴。
杜医生无所谓的摆摆手,借助手电射出的光,打量起这个地方来。
马苑山,冷泉市北郊的一座不高的小山,也不算个景点,倒是前往北方的高速必经之地。
杜医生抬头看到了不远处被拦起来的高速路。他们此时正在山脚下,而那条高速路正搭在两个山头的半山腰之间,两边都各连接着一个隧道。眯起眼打量了一会儿,转向褚江道:“看起来没啥特别的。”
褚江的手电指向一段颜色稍浅的高速路隔离栅:“这段隔离栅是事故之后才修补的,我们再走近点看看。”他在前面拨开草丛,向里走去。
这地方草长得有半人高,根本没有路。不过因为事故的缘由已经开过道了,他们走的也算顺利。杜医生虽然蹬着高跟靴歪歪扭扭,却丝毫没有落后。曾经坠车的地点还留有焦黑的痕迹,一棵被烧焦的半截树木既然伫立。杜医生看着摆在地面上有些干瘪的贡品和鲜花,在光圈里蝇虫环绕,微微皱起眉头。
车祸当场就死了5个人。杜医生打开自己手机的闪光灯,只身向高草中走去。入秋的草已经发脆,有些割手,褚江在后面叫住她,从兜里掏出一副手套。
杜医生也没跟他客气,戴上后还是直直向深处走去,边走还边说:“你找个高点的地方看一下地势。”“这是为什么?”褚江不解。“没有为什么,你照我说的做。” 褚江耸耸肩,正巧不远处就有个小高坡,他爬了上去,在漆黑的夜里向逐渐远去的杜医生望去。普通人在这种死过人的阴恻恻地方都要不寒而栗,两股战战,杜医生则面无惧色,独自深入。
她当然不是普通人,反观褚江自己,却在深夜的郊外山岗中,在万籁俱寂的虫鸣音里,听到风携来的若有若无的丝丝哭声。
他蹲了下来,想用手捂住耳朵,却又苦笑着摇头叹息。这种声音并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直入灵魂。
“你别走远了!这种地方我没法长时间独处!”褚江向杜医生的方位喊道。不一会儿就听到杜医生的声音远远飘来,还夹杂着些许调笑:“你是刑警嘞,满身戾气嘛,还要依靠我这个老太婆?”褚江颓然:“这地方不行,气氛不对。”
杜医生一边拨开杂草仔细查看,一边小声嘀咕:“当初叫你做我的灵媒你不干,现在知道没有驱灵师的灵媒,就是活生生的‘人香’吧。得亏你是个警察,常年泡在煞气极重的杀伐之所,不然的话早就被它们迷惑了心智。”这话她倒不怕褚江听见,也不怕他真有危险,毕竟有她坐镇,哪个不长眼的鬼物敢靠前?
褚江见杜医生并未再答话,也只好继续保持着蹲在坡上的姿势,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可怜的模样与白天英明干练的刑警简直判若两人。如果此时让他那个副队长李风前或者队里其他人看到,褚江都能想象到他们惊掉下巴的样子。
除了无奈地苦笑,褚江也只能从上衣中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玩意,紧紧攥在手中。许久,待到杜医生在回来之时,正看到他这副模样。
她便笑道:“我一会儿给你那东西里再施施法,省得这些年来多少都有些跑冒滴漏。”褚江见她信心十足的模样,心里也舒了口气,就站起来问她情况。
“找到了,”杜医生道,“有蓝距灵能波动的痕迹。”
她带褚江到在距离车烧的地点四五米的地方,地面上的草高低错落。夜晚极难看清,实际那些看似错落的草形成了略有规则的图案。杜医生将矮圈的一棵草拔下,清晰可见茎中央的位置变得乌黑,就像是自然形成的一般。
褚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现象,惊讶非常。“这是什么东西?”
杜医生表情变得严肃:“这就是灵能波动留下的痕迹,得亏是这里正巧有植被,否则都不一定可以发现。如果在白天,我们到高的地方看,应该能看出来这个图案。”
即便夜晚也得行动。他们二人回到刚才褚江待的小坡,调整光源将这片草地用手机拍下来后,再用软件调整清晰度,按照那些矮草的分布,逐渐连成一个隐约的图案。
此时月已中天,初秋的寒意已沁人心脾,他们却因精神高度紧张,满面汗湿。
现在在手机中的图片上的线条,已经大约能看出那是数个圆形套叠在一起的图形,最外层的圆差不多直径两三米,紧靠着外圈还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线条组成的类似符号的东西。
这个东西就很像一些电子游戏里的什么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