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陈芙难以兼顾的双面人生，褚江的生活相对简单点——虽然更忙碌。他刚回冷泉，就办起来两个突发的刑事案件，其中之一便是到闹市区的街上，调查一桩气爆炸案。
“最近怎么感觉案件越来越多了？”副队张羽珩从后备箱里抽出两副手套，递给褚江一副。褚江摇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上个季度的破案率没达到100%，这个季度又不理想，老毕本来就要找咱们麻烦，还是老老实实干活吧。”张羽珩憨笑了声，又说了些军令状般的话，心里却想褚江明明是毕局最信任的人，干出来什么不合规定的事都会替他兜底，反而当着他的面提毕局，分明就是故意来压他。
破案的水平一般般，宫斗的心思一分没少。
“走访的结果怎么样？”褚江没心思跟他搞什么狗屁宫斗，只关心案件进展。“哦，昨天技术处的来查明了爆炸源，是管道老化泄露造成的，应该不是案件，是意外。”张羽珩说。褚江捏了捏眉心：“我不是问你技术处的结果，他们会在OA里汇报，我是问你走访的结果。”
张羽珩心下麻麻批了好几句，脸上却堆笑，从怀里掏出笔记本，很认真地跟褚江汇报起来。褚江耳朵里听着，思维上在找着重点，眼神却开始放空，随意巡睃着四周。
走访的结果并没有太明显的可疑线索，褚江点着头，刚准备去拿自己的笔记本记上重要信息，却在低头又抬头的瞬间，看到街对面的门店间的小巷的阴影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宽大脏污篮球衫的小孩，很干瘦，赤着脚，头发披散，低垂着头看不清脸。褚江的目光不由得全部都被这孩子吸引，连张副队的汇报，都有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那小孩手里捧着一瓶像是饮料的东西，远远地看不太清。褚江眯了眯眼，忽然对李风前5.3的远视眼有点羡慕。他听见张羽珩说起店主夫妻俩有三个孩子的时候，皱了皱眉。
“三个小孩，两个大的是女儿，最小的是儿子。”
“不对啊，我们昨晚去医院，只看见两个孩子不是吗？”褚江想起来在医院看到的哭天抢地的场面。出事的是一家烧烤店，顾客死了6个，大厨兼男店主也当场死亡，女店主和两个小孩因为当时在二楼传菜，爆炸点在一楼的厨房，总算捡回一条命，但是都伤的极重，在医院奄奄一息。
“是三个，”张羽珩翻看了下笔记本，十分确定地说，“我回去查了户籍，户籍上也是三个，不过有一个是新上的户口。在医院的确实是两个，街坊知情人说，二女儿一直在老家给老人养着，但是前年老人去世也给接到冷泉来了，政策放开也上了户口。前段时间夫妻俩说这个老二回老家的亲戚家玩去了，不在冷泉。”
褚江还是看向那个小孩。孩子抬起头，但仍然闭着眼，头微微抖动，似乎发现了褚江一直紧盯着的视线。褚江眨了几下眼，问：“法医的结果怎么样，爆炸现场的人体组织都找全了吗？”张羽珩差点翻了个白眼，还是忍住了，心说你个老刑警了你会不知道这玩意上哪儿能找全？于是就说：“还没找全，正在对每一块都做DNA检测，反正该拼的拼，要花几天时间。”褚江叹口气，对张羽珩点了点头。
两人走进警戒线里面，看着狼藉的现场。好在这家烧烤店是个独立的两层楼，建在街角，爆炸也规模较小，只炸毁了后厨，波及到了店面的部分区域。倒霉在于二楼是当初加盖的，墙体过于轻薄，地板的承重也不行，所以在爆炸波的冲击下掉落了一大块，老板娘正好掉下来受了重伤，而在一楼吃饭的5个人也被砸死，还有1个是常客，当时正站在后厨门口跟男店主聊天，也被波及至死，可谓是倒了血霉。 佟克林已经在现场配合物鉴处做着记录。褚江拍拍他的肩，得到了小刑警转头灿烂的笑容。“褚队，张队，有好消息，已经找到了爆炸点。”佟克林兴奋地说。物鉴人员拿着一块焦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东西，在褚江他们前面展示了一圈。
“这什么？”
“煤气管道的接口碎片，你看这块，黑的是烧毁的胶布。”物鉴人员跟褚江解释，“我们回去马上做检测，但根据经验这应该就是爆炸点。用胶布缠着的老化接口，不停在泄露气体，达到浓度在厨房明火下爆炸。”佟克林补充道：“据说店主这一家子平时就很抠门，管道老化也不买新的而是用胶布缠缠接着用，也很符合情理。”
“符合哪门子情理，”张羽珩哼了声，重重地拍佟克林的肩膀，说：“克林，昨天可是查了气公司的检查记录，这家一直是合格的，最近一次检查就在5天前。再怎么说，5天也不可能用成这样吧。”佟克林脸色沉了下来，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褚江听着他们的说话，却时不时就用余光往街对面的阴影里看。就在再一次抬头瞄去的时候，那孩子突然不见了。褚江环顾了四周好几圈，把附近看热闹的人都吓走了，还是没看到那孩子的身影。
回家了？还是根本就是幻觉？
他摸向自己的制服上衣口袋，里面放着那一枚精致的银徽章，也是他从不离身的东西。或者说，这其实是一个保命的法器，专门为他这种灵媒体质的人使用。上次杜医生只给了个空口承诺，压根就忘了给徽章里添加灵能，该不会真的不管用了吧？
有这枚徽章的时候，一般的鬼物忌惮法器里的红距灵能，根本不敢近他的身。当然，这是在法器管用的前提下。
褚江吸了吸鼻子，准备进入现场调查的时候，在已经坍塌大半的店门口看到了那个小孩。这时褚江才看清了小孩手里拿的饮料，是那种前几年卖的火爆的酸奶饮品，一直宣传能当营养补充剂的。
孩子抬起头，脏兮兮的小脸上展开了大大的笑容。褚江紧紧蹙眉，他已经明白了大半。这是在警戒线内部，别说是孩子了，就是他们不带安全帽也不得进入。
在现场工作的人从孩子身边走过，都像没看到他一样。褚江牙关紧咬，身体在不自觉间已经开始微微抖动。
如果在此时被附身，做出什么离奇的举动，受伤和丢人还在其次，上级会判断他不能胜任一线的侦查工作而强行令他下课，这才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这也是他长期以来一直坚持抵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