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荒妖界天帝山到如今,他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过去,他不曾放过任何一点一滴的机会,但是老天却仍然一次一次阻断了他的去路。
巫云山上,当他恢复记忆,重认白鹭洲的时候,他以为这趟寻找结束了。可事实却截然相反,与他感情至深的妙手医仙,不过也只是他生命中一个早一点的过客。
他不曾忘记,当他得知自己与钧天殿主有关系时的那份至深的激动,他以为很快就能找回自己,找回过去,所以才按捺着心思进入锁妖塔修行,而如今修行有成,眼前的结果却依然冰冷残酷。
此时此刻,什么天灭之难,什么受命于大任,什么生死仇
怨,在白云生心中都已不重要了。
不过至少,上天没有将所有的希望泯灭。
路还在,希望也还在。
希望在,一切便还在。
······
白云生这一靠就是三天三夜,没有任何人进来打搅他。
对于一个绝望的人,任何风吹草动都是打搅。
沉寂的三圣坛大殿听不见一点声响,甚至连白云生的呼吸声都微弱到了极点。
这种沉默是致命的,对于一个身负重任又迷茫无措的年轻人来说。
这一次,他好像更加深刻地明白了,当年在那个不知真假的毗卢境中,麒麟对他说起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过去与此事有莫大关系,或许你可以在这条路上,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与白鹭洲相认,原来只是这条路的开始。
三天后。
仍旧空寂的殿宇中。
“呼!”
突然,一股浓稠的黑气从白云生身后冲天而起,雪发如白蛇,狂舞似仇怨,一双黑色瞳孔杀气腾腾,顷刻间整个人状若妖神。
只见一束淡绿色的光从他的右臂亮起,一枚玉符悬在眼前。
他背后的黑色气流迅速将玉符包裹,仿佛一群蚀骨的虫蚁贪婪地扑在莹透的玉骨上,大口大口地咀嚼着。
不久,一束血芒冲破黑色业力的围困,直射殿顶,紧接着第二束、第三束、第四束......
不到三息,黑色气流便被冲散干净,留下一张耀眼夺目的黑符浮现在白云生面前。符纸散发着泼墨般的血光,吹得整个大殿气浪翻滚,风声鹤唳。
白云生气定神闲,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张陌生的符咒,他身边的长生剑忽然剧烈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至亲的血肉,又好像见到了畏惧的君王。
白云生的瞳孔似已石化,他死一般出神地望着黑符,不一会竟缓慢地迈着脚步向前走去。黑色符咒上画着不明所以的血纹,仿佛一根根裸露的血管,看上去万分妖异
。
白云生体内冰凉的血渐渐沸腾起来,他能清晰又深切地感受到那股呼唤,来自灵魂的呼唤。
“呼!”
忽然之间,一束血芒从符纸上射出,点入白云生灵台眉心,他身体猛然停步,识海中赫然漂浮着四个红气缭绕的上古字:地煞心经!
“嗡。”
白云生猛然抖了一下身体,意识从停滞中苏醒,抬手一看那张黑色符咒已然落在他手中。
符纸近看透明如玉,冰冷若玄,轻若无物,纸间缓缓流动着一丝丝血气。
白云生眯起了狭长的细眼,意味深长地盯着手中的地煞心经秘籍,低声低语道:
“既然这个世界不为我所变,那我就只好先把你踩在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