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唐瑞珏自己都没想这么透彻,那时候只觉得订就订吧,订了就不必为催婚烦了,就可以专心考试,就在订婚的十天后她收到了寄来的试卷,答题后连同引荐信一同寄了出去。
当时心理压力大,压根没想过关黄季临什么事。
见唐瑞珏这个表情,黄季临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咬了下嘴唇,接着说:
“从你做准备一直到确定考取大学,期间你并未对我透露分毫,拖到现在拖不下了才对伯母他们言明要走,显然自始至终并未对我做出安排,至少,从未想过要带我一起走,对吧?”
唐瑞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没否认。
“既然不打算带我走,那就只剩下两条路,照常纳夫,丢我在家中苦等,或者劝我放手,毁去约定。”
“不!”这次唐瑞珏回答的很痛快,“我没想过毁约。”
黄季临冷笑:“怎么,你还以为自己是个痴情人吗?即便要走,也不毁约。所以,你是痴情重义、不忘初心,我就该双眼望穿,为你守节?”
“”
这一番话下来,唐瑞珏已然意识到黄季临并非她以为的那种拘于后宅的井底之蛙,相反,他有头脑有想法有口才有总之,打破了她的既有认知,忽然对面前这个少年刮目相看了。
是的,此前一直当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邻家小弟,此时才耐下心来去看面前这个快长成人的少年。
这一看不要紧,才发现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虽年岁不大,亦有了玉树临风的雏形,显然他随了黄素馨的长相,眉目里舒展大气,颇有端方之态。
如果自己不外出去,能得这样一位少年郎相伴走入婚姻,还真是很不错的。
唐瑞珏心里动了一动。
见女儿怔住,唐憾儿可是理智的很,方才那番话可不简单,她开口问黄季临:“阿季,听你的意思,是打算弃了婚约?”
黄素馨也听出来了,追问一句:“季儿,你是这个意思吗?”
“你要想好,毁约另嫁不容易,到时候风言风语的多闹心?不如你就等阿珏几年,她总还是要回来的。”黄溪午深知这事对男子有多大的影响,当初自己和离回门受尽了冷眼,差点活不下去,想想都可怕。他绝不忍心看黄季临面前这样的状况。
只有邓同立刻赞同:“怕什么,我黄家的少爷还怕找不到好人家?季儿你只管明说,有阿爸为你撑腰。”
“阿爸,”黄季临一直冷静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一丝伤感,看着邓同,忽的眼圈红了,“谢谢阿爸。”
邓同几步过来把人搂住了:“瞧你,可别哭,我的乖儿。”
黄季临在邓同怀里静了一静,然后轻轻把他推开,重又挺直了腰杆,郑重说道:“唐伯母,当初您既然能定下季临作为儿婿,想来是看得上我的吧?”
“那是自然,我很喜欢你。”唐憾儿点头。
“既然如此,我就明说了,伯母,瑞珏姐姐她并非有情人,心中亦没有我的位置,我也不舔着脸讨人嫌,或许她足够大义,为了两家的姻亲会照常纳我,但并不想赖着她,季临虽非大才,却也不稀罕这种没有感情的施舍——”
“哎,你!”唐瑞珏脸上很不好看,想要呛他,又不知从何说起,一向自认为满腹经纶的她此时在黄季临面前竟然词穷了。
黄季临看都不看她,继续望着唐憾儿说道:“但,但我还是想进您家的门”说到这,他顿了一顿,脸红了,“我我想嫁给瑞瑜。”
??
唐瑞珏脸上的神色瞬时变为了不解和惊讶,何止她呢?所有人都惊了。
“胡说!”又是邓同率先拍了桌子,“她一个庶女,你做什么下嫁!”
这下轮到黄溪午变脸了:“庶女怎么了?我家的女儿们不论嫡庶,各个都是掌心宝!”
邓同怒道:“我又没说你,你多什么心!”
黄溪午针锋相对:“我倒不想多心,你又说什么下嫁?”
眼看要吵起来,黄素馨又拍了桌子:“行了,说正事!阿季,你说气话还是认真的?”
黄季临扁了扁嘴,嘟囔一句:“自然是认真的,我怎么会傻到拿自己的终身大事赌气。”
大约是“知子莫若母”,先点头同意的竟是黄素馨,她知道自己的三儿子看着性子绵软,其实内心很有大主意,他既这么说,那便是想清楚了,于是她转头问唐憾儿:“你看呢?我家阿季都这么说了,你总不能还拒绝?”
“不不,这哪是拒绝不拒绝的事,我是惊讶,”唐憾儿一边震惊,一边尽力让自己静心,“我家阿瑜才十岁呀!”
唐瑞珏则是气恼:“就是,我四妹还小呢,你可别为了气我就欺负我妹妹!我保证回来纳你就是,或者咱们先办婚礼我再走也行。”
黄季临压根不看唐瑞珏,只盯住唐憾儿:“伯母,我不是说气话,瑞瑜虽然年纪小,但她知达理,心智亦比同龄人成熟,我们自小就认识,大概的性情是知晓的,只要她愿意要我,我等她长大就是。”
这句“自小就认识”提醒了唐憾儿,她忽然想起小时候黄季临去家里玩,几个人在房里,最后多半就是这两个凑在一处说话,倒是唐瑞珏无趣些,或许,这情意的种子就是那时候种下的?
唐憾儿若有所思的看着黄季临,心说这个怕也是人小鬼大的。
只是这时候不合适多问,到底是唐瑞珏先负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