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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憾儿气恨动家法

阮梅宁再会阴阳怪气也说不出这种低俗俚语来,一下子又气又懵,抬手指着辛酉,想骂又不会说粗话。

“怎么?按你的套路不是向来说不过我就走吗?”辛酉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再倒一只手上前,就攥住了对方内襟领口,“每次都这样,倒叫旁人觉得是我把你气走了,怎么明明是你伶牙俐齿,最后却像是我打赢了嘴上官司,所以结论总是我不对,我小气,我欺负人,是吧?”

这些天辛酉是实实在在的一直憋气,挨了唐憾儿打,又受了冷落,兰裕那也苦巴巴的,他正发愁没人撒气,阮梅宁也是赶上了。

“你——”阮梅宁最烦人动手,尤其幼时在家里母亲动辄打骂,叫他对此有了阴影,当下就有些发抖,“你松手!”

“松手?叫你赚个好名声,再去恶人先告状,又说我欺负你?”辛酉反而把手越攥越紧,他厌恶阮梅宁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火气上来竟没顾上分寸。

旁人看着辛酉这是动了真火,想来劝也不得章法,只嘴上说软话,阮梅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勒紧脖子,脸都涨红了,挣扎几下脱不开身,一时气涌上头,抑或是求生的本能,手一挥,一拳打在辛酉腮骨上。

辛酉:“”

众人:“”

这下好了,辛酉本来就是个气盛的性子,自小打斗惯了,哪肯吃这种亏,当下就还了手。

永酽楼里乱了套。

没人能独善其身。

等唐憾儿被人喊来,立在楼梯口逆着光看过来的时候,这两人打是不打了,可手上依然互相扯着,周身的衣服乱作一团,头发也揪散了,脸上手上青红一片,甚至还有几点凌乱的血迹,也不知是哪里破了。

旁的三四位夫侍以及几个小厮也是同样情形,不像拉架,倒像是参与了斗殴似的。

唐憾儿气血逆行,兼头痛钻心,怒极反笑,“呵”了一声,方才抬脚踏入厅内,一时间,周遭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

辛酉这下醒过神来,知道害怕了,嗫嚅着:“是、是、是他先动的手。”

唐憾儿压根不搭茬,提脚狠踹过去,辛酉紧退两步,哐啷一声撞在背后的桌案上,后腰都震麻了,倒抽一口冷气。

唐憾儿再一回身,逼近阮梅宁。

照往常的经验,多半是辛酉受罚,阮梅宁被哄,可此时,阮梅宁从唐憾儿眼神里觉出了不对劲,下意识就退了一步,果然,下一刻那手就抬起来,啪一声脆响,重重一耳光扇过来。

阮梅宁趔趄一步,拿手捂了脸,低下头,强忍着眼眶里的泪,不往下落。

唐憾儿大喝一声:“都给我跪到院子去!今日我要动动家法!”

辛酉和阮梅宁直愣愣地跪在永酽楼前,旁的也零零散散跟着跪了几个,唐憾儿这会儿也不急了,就冷着脸坐那看着。

天色趋黑,秋日凉风渐渐自西墙头灌进来,吹得人只想躲起来,可这当口谁也不敢说话,生怕触了霉头。

约摸过了半小时,唐憾儿忍过那一拨头疼,站起身来,提了鞭子往当庭一站,开口便语气阴冷:

“如今寨子里百废待兴,各家各户都摩拳擦掌,争着抢着立功,你们倒好,不往前去就罢了,还在后院里给我兴风作浪!很好,无法无天了这是!”

唐憾儿冷冷的眼神在院子里众人身上扫了一圈,郑重宣布:“辛酉身为正夫,理应维护后院安宁,却屡屡挑起事端,致使家宅不宁,该罚;阮梅宁作为侧夫,以下犯上,不敬正夫,亦是该罚。但念二人是一时冲动,方才失了分寸,就不送他们去庄里受家法了,我来亲自教训,紧一紧这身皮!”

说完,就先冲辛酉扬起了鞭子。

论家境背景,论娇生惯养,说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怎么都是辛大少爷比阮梅宁更胜一筹,可辛酉也不知是被打惯了麻木了还是怎么的,挨了十几鞭也没吭一声。

而阮梅宁,才将将三四下,人就撑不住了,双手伏着勉力撑在地上,整个人摇摇欲坠,更别提那断了线的泪珠子吧嗒吧嗒打在地面上,溅起几丝尘土。

这样一个傲娇美人当众落了泪,真是难得一见的场景,院子里众人要看不忍看,不看吧又忍不住去看,连韦阿谣本来不想掺和的也有几分动容,看看阮梅宁又看看唐憾儿,犹豫着要不要帮忙求情。

韦阿谣脚下一动,不料被人扯住手腕,扭头一看是阿芥。

阿芥冲他轻轻摇了摇头:“妻主早想压一压后宅的习气,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劝侍君独善其身,莫入泥泞。”

韦阿谣眯了下眼,这阿芥平日不声不响的,几年下来竟这般成熟了?只是他这样明显的好意,自该接着,于是点点头,没再动。

唐憾儿见阮梅宁哭了,再下手便有了迟疑,慈悲心肠动了动,然而想到辛酉已经罚过,若是轮到阮梅宁便轻轻放过,日后更没法子端平这碗水了,其他众人必然也有样学样,不将少正夫放在眼里。

于是再次狠了心,又继续打了近十鞭才停手。

阮梅宁似是崩溃了一般,瘫软做一团,明明伤势同辛酉不相上下,偏他像是半死不活。

唐憾儿就近站着,气狠狠地看看这两位,又把院子里众人打量了一圈,发了话:

“今日这事便罢了,你们两个回去好好反省,刚才拉架的几个小厮”这话一说,那几个立刻绷紧了身子,幸好唐憾儿顿了顿,揭过了,“好好照顾自己主子,将功折罪罢。”

话说完,辛酉强撑着起身,不屑的瞟了阮梅宁一眼,由小厮扶着回了后院。

唐憾儿很想去扶阮梅宁,手才伸出去,那阮梅宁像是后脑勺长了眼,将身子一错,堪堪躲了过去,“阿冶,”他轻唤一声,叫人来把自己扶着,也即缓缓离开。

当夜,唐憾儿把自己反锁在房,谁叫也不开。

她不是气他们,而是在自我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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