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提不成,还是先把景枫哄好,唐憾儿软声道:“阿爸,阿酉禁足的事您知道了吧?憾儿只是磨磨他的性子,没亏着他,您别多心。”
“我不多心,就快祭祠堂了,你心里有数就好。”景枫面上带着笑,语气多少是有些冷的。
“是,憾儿明白。”唐憾儿点点头,“回头我就放他出来。”
结果唐憾儿还没来得及去兴元楼,阿坤先上门当说客了。
这阵子辛酉禁足,厨房都不好好送饭了,浣衣坊的棉衣棉被也送的比去年迟了一些,他们倒没敢生出欺负的心思,毕竟辛酉还是正夫,又有景枫撑腰,只是阮梅宁眼下得宠,什么都是先紧着梅蕊苑的,生怕他一个枕边风吹过去叫谁遭殃,然后就是云栖苑,后院小厮大都有个把家人在公司茶山工作的,总有千丝万缕的牵扯,都看得见樊云起权利的攀升。
于是,第三才排到兴元楼,哪怕甲乙几个横一些也用处不大了,主子不得势,下面人蹦跶不起来。
甚至有时候韦阿谣那里急着有事,或是小晃临时加个塞,竟还能再把兴元楼往后挤一挤。
当初关于早饭的事唐憾儿说过,谁有事先紧着谁,这话自然的被他们扩大到所有事情上,更何况她不在乎地位排行,上行下效,就也跟着不在乎了。
辛酉有些大条的性子,又跟唐憾儿赌着气,起先没注意,等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时候也想从角门进永酽楼去找她卖个乖,可这头竟也锁了,一时间没了办法。
况且,这到底是唐憾儿的意思还是下面人自作主张,他也不太确定。
这本来不关阿坤的事,可前阵子他对辛酉示过好,又因唐憾儿被阮梅宁霸占着,他实在看不过去,就想着把辛酉救出来,再不着调也是自家少爷,到底比外人近一层。
更重要的一点,辛酉在时向来大气,闹归闹,并不独占唐憾儿,大家是共享妻主宠爱的,谁像阮梅宁那样,下手竟毫不客气。
阿坤在走廊里擎等着,唐憾儿一上楼他就赶了过来,使个眼色把芥童支开。
若是别人,芥童是不肯也不敢的,毕竟被抓了好几回了。
可阿坤已经两次跟他同时受罚却因祸得福了,芥童家里迷信,他也跟着迷信,总觉得阿坤身上有什么神秘力量,因此也不大肯再跟他有冲突。
唐憾儿由着阿坤伺候洗手,只瞧着他好笑:“怎么,芯草想我了?”
“”阿坤就哽了一下。
平时都是他大着胆子魅惑唐憾儿,头回被她反过来挑逗了一回。
“发什么呆?”阿坤呆立着,唐憾儿忍不住拿湿手捏了把他的腮,又揉揉,“一个个的,只敢往上冲,却不敢多说话。”
前几天小晃也是这样。
阿坤嗫嚅:“妻主,您也知道我想您,却许久不召唤我。”
“你还用召唤?狗鼻子似的,闻着味儿就窜过来了。”说着自己就先笑了,他是狗鼻子,自己是什么美味吗?
看样子唐憾儿此刻心情还不错,阿坤琢磨了一下,面上跟着笑,开口小心翼翼的:“对,阿坤是狗鼻子,闻见了兴元楼的冷饭味道。”
刚才在景枫那里提了辛酉,这边阿坤就暗示,她又不傻,立刻明白什么意思:“看不下去了?要不你进去陪着?”
“那还是不了。”
唐憾儿早有打算,房还有本账没看完,想着先忙完,晚上再去兴元楼一趟,也就没多说,转头去了房。
阿坤拿不准唐憾儿什么意思,跟着进去伺候。
过了一会儿,看他实在心事重重的,唐憾儿放下了手中的事。
“到底怎么了?他禁足于你有什么影响?”
“呃——”阿坤一惊,“不不,那倒没有,只是,辛正君到底锦衣玉食长大的,乍然吃苦,总是叫人有些不忍。”
“吃苦?不用工作,天天在家玩叫吃苦?”唐憾儿好笑,又有些气。
“妻主,您可真是正君被冷落这些日子,衣食上定然是差些事的。”
唐憾儿都不可思议:“衣食?我又没不让吃饭,衣裳更是不缺他的,只是禁足,又不苛待他。”
阿坤这才知道唐憾儿没明白:“您过惯了好日子,不知道下人们的小九九,向来跟红顶白的,比如说厨房,那是肥差,向来油水大,这里松松那里紧紧,指头缝里露出来的够他们吃好久,谁能不贪心?”
“我宠不宠谁关厨房什么事?”唐憾儿听的稀里糊涂:“你的意思是——他们克扣正君,为了肥自己的腰包?岂敢?!”
阿坤点点头。
唐憾儿拧着眉头想想,明白了:“他们也曾这么对过你是吧?我对谁冷落,他们就扣谁的,反正被冷落的那个吃了哑巴亏也不敢讲。”
她知道后宅斗来斗去的,也大概知道下人们拜高踩低,却不知道会有这些细碎,尤其厨房这些利益冲突,再一细想何止厨房呢,恐怕只要跟钱财搭上边儿的都是这么回事,还有浣衣房,采买处要不然谁闲的没事去欺负人玩儿。
她一个人面对一宅子夫侍,总有兼顾不到的时候,今天这个吵了明天那个闹了,在他们眼里看来就总是有机可乘。
阿坤见唐憾儿听进去了,趁热打铁:“也不知道吃的是不是哑巴亏,那种时候谁知道是下人们自作主张还是妻主的授意呢?事后也不可能对质。”
唐憾儿冷笑一声:“就是说这时候若是有人进去打阿酉一顿他也得受着,因为不确定究竟是不是我叫人打的,事后还没法子问。”
“那倒不至于。”
“行吧,我知道了。”唐憾儿翻了翻手上的,不想再说下去,可等阿坤想要走,又冲人招招手,“来。”
阿坤心里咯噔一下子,唐憾儿每每冷着脸叫人过去,那多半是非打即骂,他可太有经验了,心说坏了,刚才自己多嘴了,早知道不该管这闲事。
迟疑着上前一小步,腿一软就跪了:“妻主息怒,我再不敢了。”
唐憾儿莫名的看着他:“想哪儿去了?你又做什么错事了?”
“呃,没有吗?”
唐憾儿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声音里带着轻快:“行了,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