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坤很少发火,甚至很少上脸,绝大多数时候跟他们和平相处,一来是本就脾气挺好,二来也是因为自己从小厮堆里出来的,知道他们的不易,也没当自己多么高人一等。
越是平时不发作的人一旦发作起来那必然是格外有反差的,因此,阿坤都没用什么重语气,两人就意识到不对劲,一句反驳都没有,赶紧照做。
大概打了八九下,阿坤点点坎童:“你先起来,伺候我洗漱。”
坎童赶紧起身,一个人进进出出,端茶倒水拿帕子,愣是在这个细雨蒙蒙的初秋清晨里忙出了一身汗。
昨夜小厮们的话阿坤一句不拉全听见了,可又不能当做听见,只能是默默吐一口气,一切照常。
他什么都没多说,收拾完就抬脚先去了谣芳阁,任由埆童在那跪着继续打。
曾经喜怒形于色,丢条小蛇都瞒不过去能叫人轻易看穿的少年,如今已经被形势逼得快速长大,开始学着不动声色了。
谣芳阁里韦阿谣还在满屋子乱转,胳膊上燎泡全都挑破上了药,火烧火燎的难受,坐也坐不住,唐憾儿看不下去,哄他哄不听,笑了几次又把人惹急了,干脆一狠心躲开回了房。
于是来探病的阿坤进门就撞上韦阿谣摔了只杯子,一愣之后也笑了:“怎么一贯平和的韦侍君也学会发脾气了?”
“你也笑我!”韦阿谣气不打一处来,“茶山今日要出货,偏不让我去,真是急人!”
阿坤好声好气的劝慰:“你这样怎么去?在家好好养伤才是,留下疤可不好看了。”
“留就留,我又不是以色侍人的。”
“”
阿坤默了一下,坐都没坐,丢了句话原地转身就走:“阿坤去替侍君看着出货吧,我脑子大约还够用,不至于全靠脸活着。”
阿坤出了门,韦阿谣后悔也迟了,方才脱口而出就把人得罪了,还是性子太直改不了。
桑童在后面无奈的和榆童对视一眼,上来硬拉韦阿谣坐下:“您就安心歇歇吧!”
唐憾儿在房里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忘了什么事,直到乙童过来上茶,忽的想起来了,辛酉昨夜还等她来着!
这可好了!
茶也没顾上喝,站起来就跑,顺着楼西侧的小角门直往后院而去。
然而辛酉早走了。
他待家里脾气发泄不了,一早去茶山折腾机器了,一连拆了两台摇青机,把转速提高了三倍,结果摇出来的成色不对,被收货部打回来重做,又疑心是樊云起成心跟自己对着干。
唐憾儿在楼里转了一圈,谁也没见着,又不想再去招惹韦阿谣,只好往果园里去,半路上被招运青拦下了。
对方还没开口,她就知道什么事了,这位招管家,向来是有利息当场收,生怕被人事后赖账的,昨夜没立刻提都算给自己面子了。
果然,招运青笑眯眯的开了口:“少主要出门?恕老奴耽搁您一时半刻。”
可也不等唐憾儿接茬,直接就往下说,“如今正夫侧夫都进了门,少主也该想想阮家的事了,之前算是老奴一厢情愿,多少没底气,可现在咱们家主也是这么盼着的,您明白吧?”
同样的,她依然只是停顿下喘口气,并不等唐憾儿接茬,再次自顾自往下说:“梅宁那孩子您是见过的,听说相处的还不错,他人好不好您心里有数,这可不是老奴平白夸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