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们这样谈及往事,唐憾儿莫名的感慨,辛酉和樊云起曾是同学,如今嫁了同一个人,可身份却是一正一侧,上下有别了。
就在刚才,她还觉得樊云起跪自己有些别扭,而在樊云起的角度看来,跪妻主没什么,跪昔日的同窗才是别扭吧。
想到这里,不免多看了樊云起两眼。
辛酉就皱了眉,心想这刚纳进来一天就要偏宠吗?也不多看我!
各怀心思的可不止这几位,还有沉默了许久的小晃,本来敬完茶就安静的退在一边的他这会儿忽然看向唐憾儿,等她从樊云起那收回眼神,就跟小晃视线撞上了。
两个人谁也没说什么,视线撞上,又各自离开。
装作无事。
当然,的确也没什么大事。
小晃只是感慨,心说小姐终于找到自己的爱人了,也还好,这个樊云起是个谦谦君子,不叫人反感,挺容易接受的。
小姐这下该称心如意了。
自己那点醋意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当年黄溪午进门的时候小晃还哭过来着,现在越来越习惯了,此刻厅里这几位,好的也好不好的也罢,总归他都不会再有那种明显吃醋的感觉了,只是偶尔有些酸酸的,可是一想到唐憾儿一直待自己很好,果真没有冷落,就,心满意足了。
而唐憾儿,自从把阿坤小晃两个各自逼出去工作以后,也觉得心里放松许多,阿坤能干她是知道的,果然在韦阿谣那边很快独当一面了,至于小晃,除了开始的抗拒之外,后来也顺风顺水的干下去了。
小晃在公司里各个部门待了一圈,最后选择了运输部,时不时跟着车子往外送货,顺带去南屏府逛一趟,给唐憾儿带些新鲜玩意儿回来,他毕竟了解她,大部分时候都能投其所好。
而且,由于有了这些事占着他大部分的时间以及脑子,他就不再那么无聊兼无趣了,又因时不时能搜罗玩意儿,还挺有动力的。
此时,两个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就明白了各自心里的话。
大约同是“你好我就放心了”这些。
一家人彼此会过面,送了礼,几位楼里管事带着手下小厮进门见过侧君,又客套的聊了会儿天,唐憾儿已经有些疲累了,她一向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谓的人际关系上,在外面是不得已,家里则能省就省,因此,必要的礼节过去,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只是,在旁人眼里,她这坐不住更像是要急着和樊云起独守,不愿和旁人啰嗦。
辛酉压着心里的酸意,主动站起身来:“妻主,时辰不早了,茶山那里有台采茶机坏了,我得去看看,先走一步。”
韦阿谣也跟着起身:“阿谣也要出去一趟,邓小君要不要一起?”
“好。”阿坤应一声,跟唐憾儿两个道别,跟着出了门。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正厅一下子安静了,小晃犹豫了一下,他性子直,又反应慢了半拍,觉得这时候再溜显得太刻意,不溜吧又觉得自己在这碍眼了。
结果唐憾儿伸手招他过来。
“云郎,这是小晃,我要特意为你介绍一下。”
听唐憾儿特意介绍,小晃一下子眼睛就瞪大了,不知何意。
樊云起却笑了:“云起明白,青梅竹马,情意远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不不,侧君莫要误会,奴只不过是个小厮,承蒙小姐不嫌弃罢了。”
难得一向不把谁放在眼里的小晃这会儿也知道谦虚了,而且他知道唐憾儿真心喜欢樊云起,便也不想掺和他们两人的感情,万一被视作眼中钉反而麻烦。
唐憾儿眨了下眼睛,定定心,十分诚恳的望着樊云起:“我知道这勐茶寨地位等级森严,小晃他只是个通房的身份,人又憨厚,没什么自保的能力,虽然现在有我护着不会有什么差错,但时间久了,人也越来越多,总有我护不住的时候,就劳烦你多留一份心思。他比我大,可在我眼里还是那个一路跟过来的孩子。”
“我才不是孩子!”小晃张口就否认。
樊云起眉目舒展着,那份天生的厉色便完全看不出来,只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此时微微的笑着,也只多了一丝感慨:“妻主,您这份心思叫云起动容,您放心,凡我能力所及,必然护着。”
“多谢!”唐憾儿很郑重。
小晃了解唐憾儿的衣食住行性格喜好,但却对人际的弯弯绕不怎么通,凡事直来直去,遇事只凭直觉,他全然不明白,在后宅里有高位侧夫的相护有时候比妻主还要有用的多。
虽然辛酉人品不差,虽然樊云起是个君子,虽然韦阿谣阿坤这两位也不是坏人,但是,人多了就总会有利益冲突,下人奴仆们又是免不了的看人下菜碟。
再加上永酽楼以外,唐照秋有孕,庄里人心思各异,谁知道哪场不大不小的战火会波及于此?
唐憾儿心思大半在事业上,也不得不在事业上,必然会逐渐远离后宅纷争,那时候,小晃一个不入流的通房小厮,会不会别人当做下手的首选,很难说。
辛酉神经大条自己都未必顾得全,自然是地位仅次一级又行事周到的樊云起最合适。
唐憾儿还是最初的想法,她不介意自己变成一个复杂的人,但依然希望小晃还是一如既往地单纯,不想看着他在一年年长大中逐渐变得多思而沉重。
她护住他,就像护住了自己内心里那一份快要消失不见的童真。
只是,小晃有人护住,旁的人就不一定了,然而唐憾儿实在是没有那么些精力去顾及琐事,只要不出大问题,就先随便吧。
此时,难得婚礼假期,公司里的事暂时推开一阵子,她要好好享受和樊云起的蜜月。
两个人先是回到云栖苑去一起整理房。
樊云起也是爱读的人,单看他那几大车嫁妆就知道了,此时苑里的几个小厮由他身边带来的阿方阿正带着,正一摞一摞的把往下搬,把小房填的满满的。
唐憾儿觉得好笑,她一早是为他准备了房来着,毕竟想着他是爱学习的人,可没想到他的比自己以为的要多得多,竟显得架都不够用了。
“云郎,我看这间房子嫌小了,隔壁还有间大的,换过来如何?”
隔壁是个房,此时只放了几件家私,倒是空空荡荡的。
樊云起有些不好意思:“叫妻主笑话了,我这正经陪嫁没多少,倒是乱七八糟的一堆。”
“这就很好,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