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唐憾儿同招运青交往多了些,因为唐照秋那里分拨出不少事务来,需要两人合作完成。
唐憾儿对招运青很是尊敬,也真心拿她当个长辈看待,时间一久,招运青也愿意同她亲和一些。
招运青人本就不错,看家主唐照秋的确肯放手给少主管事,唐憾儿又是个认真的做事的,于是她也就逐渐放心,愿意认真辅佐一下了。
不过,忙完了正事,招运青依然又问了一遍阮家的事,有了上次的铺垫,这回更是问在当面了:
“少主,您和阮家梅宁也见过几次,到底意下如何?”
唐憾儿来之前早有所料,见她这么问一点儿也不奇怪,立刻说出早想好的答案:“招姨,凭心而论,阮梅宁是个好青年,只是我同辛酉才大婚不久,暂时没有另纳的打算。”
招运青知道唐照秋在阮家的事上已经松了口,因此这回她可格外有底气了,当即就笑:“少主就别同我打机锋了,少正君那头怕只是借口,您可是想先纳樊少爷?”
“”
唐憾儿尴尬,刚说完不想另纳,樊云起这事承认是不承认?
招运青见她不吭声,再开口也毫不客气:“少主,按说以老奴的身份劝不着您,只是仗着年岁大些,倚老卖老罢了,少主如今已经正式大婚,势必要尽快充实后宅的,徒然拖延无用。”
唐憾儿叹了口气,道理她知道,可是,樊云起那里要怎么解释?到现在回信还没来呢,怕是他又因为辛酉的事赌上气了。
招运青见唐憾儿还不说话,又添了一句:“少主,前几日听闻梅宁病了,您知道吗?”
“嗯?憾儿不知。他怎么了?”这个唐憾儿的确不知道,但也的确有些天没见他人了。
“也没什么,无非是又叫竹心打了。”
招运青之所以肯帮她家垫话,正因为她和阮竹心是不错的朋友,但对于阮竹心动不动就打人这一点,她也是挺看不上的,“竹心这人,有时过于偏心,梅宁是庶子”
唐憾儿就皱了眉:“庶子就该被欺负?”她自己也是庶女出身,对这个嫡庶之说最是厌恶。
“倒也不是欺负,她还不是盼着自己的孩儿有个好归宿,岁宁已经定了黄家,现在可不就着急梅宁了?”
“着急就着急,打他做什么?”
“怪他不够主动,没入了你的眼。”
“”
唐憾儿无语,心说还不够主动吗?每回蕉园里遇见,他就立刻迎上来了,没话也要找话说,算算这段日子里,和他说的比自己后宅那些个说的话都多,两人都快成知己了。
只是,做知己就挺好,不见得非要纳回家去。
又能聊天,又想纳的,现在只有樊云起一个。
招运青多少年的老管家了,上下往来行事周到,最最会看人,瞧唐憾儿这神情,知道那话她听进去了,哪怕她当下想着旁人,阮梅宁那里也算是垫了话进去,由不得她不上心。
招运青不再多问,主动将话题转回了祭祖事宜,唐憾儿还得感激她给自己台阶下,真真是老狐狸一般。
这段时间唐憾儿一直催荟童往南屏府邮局跑,可是刊杂志带回来不少,就是没有樊云起的信,反倒是芹童那边时不时就带一封黄溪午的“日记”过来。
还是流水账似的,今天写字了,明天做茶了,后天制香了,比之前苦熬强多了,妥妥的少爷日子,不像去参禅的,倒像是养生。
唐憾儿问过芹童,黄溪午现在的确肯认真吃饭了,不像之前那么清瘦,人也精神了许多,于是就放心了些。
又叫送暖炉上去,这个冬天比去年冷一些,还下过两场霜,怕他在冷屋里待着冻坏了骨头。
于是,到了年底黄溪午又叫芹童送来一副大明王经表示谢意,说是他亲自写了供在佛前开过光的,之前的信件唐憾儿都没当回事,却收了这份心意,专门摆在案上。
这里的人都信孔雀大明王,唐憾儿入乡随俗,也愿意祈祷菩萨护佑自己,以及护佑自己在乎的人。
趁着年前,唐憾儿又往荣盛学堂去了一趟,结果又扑了个空,这回荆予先生不光自己走了,还带着祁兴教师一起,两个人留一封,说是要去络阳参观唐朝宫观,估摸要到次年看过牡丹才回来。
唐憾儿晃晃小脑瓜,羡慕他们畅游天地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天生是个操心的命,脑子里装了太多的东西,一齐挤到年节下,都快要炸了。
今年照例祭祖是她管的,大约是因为去年阴错阳差的归了她,唐照秋竟也没再收回,索性就全丢给她,还有拜年送礼人情往来那些事,本来该景枫管的,现在也是唐憾儿操着心。
按说景枫是唐家正经的大正夫,且他才盛年,不会无故把权利下放,只因他把唐嵚看得太重,这阵子时时处处盯紧这逆子,生怕他再趁乱跑了,哪还敢分心做别的?
因此,除了唐照秋面上安排的,景枫私下也放手给了唐憾儿和辛酉机会,对外只说是教着少正君早日当家理事,反正辛酉是他亲侄儿,他也不怕权利外泄。
可这辛大少爷还在摸索着学习,一时半会儿哪上的了手,还不是靠着唐少主亲力亲为?
总的来说,什么琐碎的杂乱的,该管的不该管的,竟一下子堆积起来,各房各院的年例红包,还有各人的新衣新帽,庄子各处装饰修葺一应之物的更换添补
按说这些都是定例,倒不是难题,只是琐碎而麻烦。
不过嘛,也不是全无好处,唐憾儿趁机要了不少下人奴仆过来帮忙,能用的不能用的一时间都得看她脸色,至于过后,她自然会“顺便”留用几个能干且顺眼的给自己楼里。
倒也不是真缺人,只是现今永酽楼主子多了,下人们争来抢去的难看,又不是养不起,就前阵子为了打理几盆花,蔻童两头里跑得晕头转向,还叫人背后说他眼里没人。
兴元楼的说他只看得见韦侍君得宠,混不管谁大谁小,谣芳阁的说他见了新主子就忘了旧人,可别抱错了大腿,期间还夹杂着邓小君那边的埆童时不时跳出来挑拨,说他不顾旧时情谊。
蔻童委屈,又无人可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