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韦阿谣不过是因为热心,因为看她初入茶山摸不到门道而愿意襄助,自己绝无攀附之心,可刚才,她搭上他的肩,让人心里一动,于是,他就听到了自己心中那“噗通”的一声
那么清晰,重重的压下,有如万金沉!
不不,绝不是因为肢体接触才引起心动,而是唐憾儿后来那句话。
韦阿谣自十三岁成年起就不止一次说过要嫁心爱之人的话,别人听了只是笑他异想天开,这里的男子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他们这种身份平庸甚至卑微的,能嫁个肯娶自己的就不错了,有些人甚至会孤老终生的,哪还能挑三拣四?
韦阿谣拖到了十七岁一直未嫁,竟终于遇到一人说认同自己,甚至说愿意帮助自己?!
也许只是话赶话说到那儿罢了?
不,她明明是认真的语气,于是他信了她,信这偌大勐茶寨万千重山之中终于有人肯信了自己。
韦阿谣是个直爽热辣的性子,这份起于知己之心又生于仗义之情的心动,最终转变为男女之思,爱慕之情。
这份情爱相思将他内心的火旺旺的烧了起来,愈愈盛。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这正是他记住的另一句诗,从今后,他将日日盼着她来。
翘首以待。
从第一次罚跪起,唐憾儿受苛责的次数越来越多,而她也琢磨出了唐照秋的另一层意思。
她不单是恼了,而且急了,急于培养一个得力的助手,一个优秀的后嗣,因着急而严苛,恨不能一股脑儿把现有的东西全都塞给她,可一边塞又一边又在怀疑,这个女孩子到底可靠不可靠,可用不可用。
这样两种情绪在互相拉扯之中便形成了一个越发阴郁的唐照秋,与最初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唐家主判若两人,下人们也都在悄悄议论,说新来的大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性子,面上看着乖顺,私下竟把家主气得三天两头上火?
其实哪是唐憾儿气的呢,分明是唐照秋自找的。
这位盛年的家主总有种种借口发作,一会儿怪她这个,一会儿怪她那个,而这时候跟着一起情绪变化的还有景楸,那个原本看起来沉默寡言的青年男子,也变得话多起来,总时不时在一旁幸灾乐祸,甚至会故意帮着找茬。
有时候难得唐照秋亲自教唐憾儿看账本子或是教她品评茶叶,景楸也能在旁冷言几句,这时的他哪还是当初那根寡言的木头,反而成了话痨。
唐憾儿在潮汛那夜之后第一次见景楸时还尴尬了一下,之后便回归了平静,这分段日子更是满脑子都是茶茶茶,丝毫不在意景楸跟在唐照秋身边这莫名其妙的事了。
他找茬,她便暂时忍耐,忍谁不会呢,从小在尹家都是这么忍大的——她叫憾儿,她曾是自己亲娘最真切的遗憾,自小爹不疼娘不爱周遭皆是冷言,早就习惯了。
只是,当有一日唐憾儿又挨骂的时候,小晃在旁忍不住为她争辩了一句,景楸抬脚就踹过去了。
唐憾儿立刻将手中茶杯重重一放,冲过去还了景楸一脚。
她刻意收着力道了,但这一脚依然很重,景楸不防备,疼得“嘶”了一声,退了两步。
踢他还不算,唐憾儿喝骂了一声:“小晃是我的人,该教训也是我动手,你算什么?滚一边儿去!”
景楸显然没想到她是个反应,难得的脸红了一红,虽不明显,还是有红晕在面具周边露了出来。
气氛一时僵住,而唐照秋见此变故只略一愣怔,之后便收了神色,站起身来就走了,竟是谁也不打算帮,留唐憾儿和景楸两个在这面对面站着互相瞪眼。
小晃怕闹大了,上前扯了扯唐憾儿的袖子:“小姐,你别气,咱们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