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泛接了钱跑开了,黄溪午有些愣怔,之前在唐家吃吃喝喝倒还没觉得有什么,这是头一次出门,才知道叫人养着是这么一回事。
其实唐憾儿自己本来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变化,还是出门前景枫嘱咐她的,外面人多口杂,怕她没什么经验,万一做出叫人说嘴议论的事来,误会唐家苛待夫侍可就不好了。
唐憾儿心细,很快就适应了角色,人多的时候也知道护着他,这时候见黄溪午盯着荷包发愣,有心逗他:“还想买什么?你家妻主有的是钱。”
黄溪午自然不是想要钱的意思,一时面露尴尬。
唐憾儿不想叫旁人看笑话,便不逗了,主动转了话题:“你听过那个佛门传说吗?始祖释迦牟尼因吃了香蕉而获得了智慧,因而它又叫做‘智慧之果’,你既喜欢吃,一定也很聪明。”
黄溪午微微抬起了眼睛看着她,关注点只在前半句上:“妻主也研习佛学吗?”
“谈不上研习,闲时看一点 。”唐憾儿知道齐蕴则信佛多年,黄溪午不可能不受影响,这么说其实有点投其所好的意思。
果然,黄溪午面上多了一点喜色:“溪午幼时在闺中随着父亲读了几卷经,有一点浅见,改日向妻主讨教。”
“好,我那里有几本解析经的籍,也可以拿给你读一读。”
黄溪午微微侧了头,回忆起唐憾儿的房,面上显出几分娇憨的神态,不像之前那般谨慎了。
唐憾儿约莫着猜到他所想,淡笑:“在我箱子里压着的,一直忙,没收拾出来,因此你尚未见过。”
黄溪午被点破心思,不觉羞涩,倒是奇异,原来面前这个人竟会猜到自己在想什么吗?
这时阿泛已经提了香蕉回来,递给两人。
唐憾儿接过一只,剥了皮,很自然的交到黄溪午手里。
“谢谢妻主。”黄溪午接过香蕉,微微低头咬了一口,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仿佛感觉到一丝甜腻的幸福。
唐憾儿自己不吃,拉起黄溪午另一手,一边往前走,一边闲聊:“其实吧,香蕉性寒,我见你胃口总不大好,若是腹中虚寒可不要多吃,不过,这事有些矛盾,它其实又能帮助消除忧郁和不安的情绪,似乎又挺适合你。那可怎么办呢?要不就”
庙会上熙熙攘攘,黄溪午其实听不太清唐憾儿在嘟囔些什么,只觉得她似乎是在关心自己,便越发觉得心里暖暖的。
“哎,对了!”唐憾儿忽然提高了嗓门,“溪午,眼看天气转暖了,咱们在家里种些香蕉树好不好,我看寨子里有种的,应是这里气候合适。”
黄溪午不料她突然这样问,想了一会儿才回答:“这里的确是适合种植的,香蕉容易成活,结果实又多,随意种几棵就够一家人吃了。”
“咦,那为什么不常见呢?”唐憾儿奇怪。
“因为,因为随意种几棵就够一家人吃了。”黄溪午以为她没听见,无奈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唐憾儿见他露出些无奈的情绪,便没有纠结下去,“没事,我就顺口一说,等我再想想。”
其实唐憾儿奇怪的是既然大家都挺喜欢吃,为什么不多种,后来琢磨过来其实种多了没用,因为产量高,又易饱,不会有大量的需求,不过她想到的可不仅仅是自己吃,而是外销,那便涉及到运输的问题了。
很显然的,香蕉是不易储存不易运输的水果,之前寨子里尽是山路,怕是运不到半路就全坏了,自然他们从未想过往外销售的问题,只是种几棵自己吃吃罢了,可现在不一样了,寨子里修了路!
唐憾儿想立威不是一天两天了,修路通电这些事让她小有名气,终于不是不被认可的无名小卒了,可离一个像样的少主乃至家主还差得远,她急需另一件有成效的事,能给唐庄带来更实际的利益,结果这就叫她想到了。
现在忠国北方一带吃到的香蕉多是粤东粤南一带生产的,什么时候勐茶寨的香蕉也能驰名内外就好了。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唐憾儿还是牵着黄溪午继续逛。
走着玩着,前面就到了庙会的中心广场,一丈多高的舞台上有人正在卖力地舞龙,确切地讲,是在舞蛇,因那龙是无角无足的,只通身金灿灿的鳞片彰显出贵气不凡的姿态。
蛇在这里被称作宅龙,又视为保家护宅的图腾,因此年年庙会上都要打鼓舞蛇庆贺一番的,这就正叫他们撞见了。
台下已经聚集了几层看戏的人,不停地鼓掌叫好,唐憾儿被这气氛感染,想拉黄溪午挤进去看,他却有些瑟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怕人,总之扭捏着不大肯。
“莫怕,我护着你。”唐憾儿看出他的紧张,干脆不牵手了,而是展臂圈住他的腰,把人裹在怀里,反正这里的人都很开化,这样亲密的动作很是常见。
黄溪午本想躲,又不好在人前拂了她的面子,只好忍着,可忍着忍着,就觉得似乎这样被人强势的裹着是很好的,似乎自己并不是真的想挣扎开,就,挺舒服的吧。
这么看着热闹,台上舞了一场,稍作休息,有人架好通天大鼓,乍要敲响。
此时唐憾儿身边的人扭头一看,表情里露出了惊喜:“您是您是唐家少主?”
这样一问,立刻引了四周的人纷纷扭头来看。
“啊,这不是唐少主吗?”
“快看,是唐憾儿!”
“给大小姐见礼。”
一时间唐憾儿和黄溪午以及身边的阿泛被层层围了起来。
黄溪午乍被人盯着,越发紧张了,唐憾儿赶忙跟大家客气几句:“是我是我,大家不要激动,我带夫君出来逛逛,大家各自看戏就行,可别——哎唷——”不料几个胆大的青壮年小伙子冲过来,把唐憾儿一抬,架到了舞台之上。
台上有两个鼓手立刻过来迎着唐憾儿:“唐少主,这通天鼓由您来开场吧!”还真的把手里的硕大木槌递给了她。
台下呼声一片,唐憾儿定了定神,没再拒绝,右手提着鼓槌,左手解了斗篷的扣子,一扬手将那团狐狸毛丢下台去:“溪郎,拿着!”重又回身,迈着坚决而沉稳的步子走向那面高大的鼓,扬起手来——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