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憾儿和黄溪午两人又在房里待了一整天,话不多,只是安静的写一写记一记,就这样到了第三日,是新人回门的时间了。
唐憾儿不懂这里风俗,好在也不用她操心,景枫早早准备好了,等她带着黄溪午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已有两辆车马候着,如今有些主路已通,至少唐家到黄家是可以坐车过去了。
唐憾儿和黄溪午拜别父母,由景枫嘱咐了几句,便一同上了前面一辆车,后面一辆满载着贵重回礼,车辕上还坐了阿泛芸童琼蕊阿坤跟着,前面由吹鼓手开路,热热闹闹往黄家去,一路里还不停地撒喜糖。
黄溪午换了一身青玉色家常袍服,外面罩了绛红底色绣金线的大氅,领子上一圈纯白的风毛裹着,倒显得那张瘦削的小脸上红扑扑的,也不知是不是冻的。
“你冷吗?”唐憾儿碰碰他的手,的确有些凉,便抓来握在了自己手心里。
黄溪午摇摇头:“不冷,谢妻主关心。”他有些僵,然而也没抽走,就任她握着走了一路。
到了黄家门前,鞭炮又响了一通,人群里有小厮跑来垫了车阶,请新人下车回门,唐憾儿也没松开手,拉着黄溪午一同下来。
黄素馨代父母在门口迎着,见他们下车赶紧过来,笑着说道:“瞧这小两口,牵着手多亲密。”身旁是她的正夫邓同,也跟着笑:“可不是?新婚三日,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唐憾儿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害羞:“姐姐姐夫莫要取笑我。”又把黄溪午往前一推,“喏,到家了,你们姐弟两个多聊聊,我只跟着凑热闹。”
黄溪午就势松了手,心里却莫名觉得空了一下似的,只是顾不上多想,便被黄素馨邓同等人簇拥着进了门。
黄越秀和劳印一早在正厅等着了,见一众人等浩浩荡荡涌进来,又有管事带奴仆搬着一件又一件贵重回礼,笑得越发开怀,觉得这唐家的姻亲果真是结对了,只是劳印在心里有些暗暗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同意阿鹿嫁过去呢?
唐憾儿和黄溪午双双跪了,给黄家父母行了大礼,而唐憾儿果真就收到一份改口礼,是绒花绣的荷包装着的一只镯子,她不在意那镯子好不好,只将荷包翻来覆去的看,摩挲那上面的毛茸茸的纹样。
“这绣的可真好看。”她忍不住赞了一句。
黄越秀笑道:“憾儿喜欢,叫阿午多给你绣就是,他平日在闺中就爱做这个,还攒了不少陪嫁,怎么你还没见到?”
唐憾儿心里一颤,而旁边的黄溪午更是闻言立刻紧绷起来。
这也不是追问的时候,唐憾儿转身把那荷包放他手里收好,又安抚地拍一拍他手背,才冲黄越秀回道:“我同溪午婚前不识,乍一相处总是羞涩在先的,不怕母亲笑话,这几天来我们两个连话都很少说呢。”
“哟?这倒稀奇,我竟不知道阿午是寡言少语的性子。”劳印玩味的看着他。
唐憾儿见黄溪午越发垂了头,索性去握住他的手:“我瞧他不是寡言,是怕我,也不知我在寨子里名声如何,前几日还有人传说我这卷发是用毒药水烫的,真是谣言传得叫人好笑。”
黄素馨大笑一声:“哈!这事我知道,还不是郑家那丫头,上次在你那没讨到便宜,回去就编排瞎话了。不过你放心,没人信她的。”
“无妨,我可不当回事。咱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随她闹去。”
“也不怪她闹,”黄越秀突然说了句,“憾儿,上一辈的恩怨按说不该叫你们小辈掺和,如今你是我的好媳妇,我便多劝你一句,躲着些郑家人,远离是非,我这只希望你和阿午过的美满幸福,便安心了。”
黄越秀自然是有私心的,郑家有好几个适龄的男子,只是这几年唐郑两家闹了别扭,彼此不来往,可万一哪天和好了呢?还得事先垫个话,把这事杜绝了的好。
“是,母亲放心,”唐憾儿见劳印面上带着冷意,有心哄哄他,便也说道,“父亲担忧的都不想笑了吗?您放心,我会对溪午好的。”
“啊那自然好,好。”他也不能说别的,只能干笑笑。
黄越秀又吩咐:“时辰不早了,阿午,带憾儿一同去看看你爹爹吧,他该一早盼着了。”
“是。”黄溪午仿佛松了口气,立刻应了,看一眼唐憾儿,却又不主动拉她。于是依然是唐憾儿牵了他的手,一路往侧夫齐蕴则的院子走。
齐蕴则果然是早就盼着了,远远地看见人就迎过来:“阿午!可把你盼来了。唐少主,辛苦你。”他是第一次见唐憾儿,语气里还带了几分谨慎和疏离。
唐憾儿忙上前来见礼:“齐爹爹,您叫我憾儿就好。”
“哎!哎!”齐蕴则见她客气有礼,不端架子,便觉印象不错。
“爹爹,咱们回去说。”黄溪午不想再人前啰嗦,拥着齐蕴则进了房门。
小厮送上茶来就被打发出去,只这三人坐下来说话。
齐蕴则也不过三十几岁的年纪,相貌并不出众,唯独眼睛很大很亮,看的出黄溪午这一点是随了他的。
不过,齐蕴则虽算不上貌美的人,周身自有一股潇洒的气质,方才唐憾儿注意到侧厅里供了佛龛,这屋里亦有经年的香火味,想必是他参禅已久,带了些世外之人的气息。
黄溪午有这样一位亲爹,该是学得几分恣意潇洒才对,像他的字那样有意趣,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把这怯怯的神情抛开,彻底放松些呢?
齐蕴则亲自端了一杯茶给唐憾儿:“阿午就托付给你了,还请好好待他,他若哪里做的不好,劳你费心管教,多加包容。”
“爹爹放心,我对会对他好,而且,”唐憾儿看着黄溪午淡淡一笑,“溪午他很好,是您教养的好。”
“惭愧,我为侧夫,又不擅争宠,这孩子跟着我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只怕是也养成了不争不抢的性子。”齐蕴则愧意里又带了一丝担忧。
“爹爹,我这里不需要争抢,但凡他要,只要我有,必定满足他。”
“”黄溪午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