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像死去的孩子,晃得我眼睛生痛,那种白是一种苍白,属于死亡的颜色。以前要是有人问我死亡是什么颜色,我回答不出来,但现在我知道了,怪不得古人管这股邪火叫做死火!
祭台上的光晃得人心里发虚,好像有太阳光那么刺眼,可看着却又像是荧光,我用手挡了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情况。
我完全被吓呆了,祭台上没有看见阿丽娜,只有恐怖!
阿依慕的脖子被一只裙带飘飘的幽魂用鬼手给掐住,她死命地挣扎着,但完全是徒劳无功。我说不出那幽魂是什么样子的,祂整个身体就是一道浮空的光点,是那六条白焰光柱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巫女似的具象!
我本能地往台阶上冲,却又畏惧地止步,惊恐地说:“这是什么鬼?”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控制不住自言自语,还是在问阿勒。
阿勒张大了嘴合不拢,翕动了好几次,才颤颤微微地说:“这是不是中心祭台的……残像?”她的语气极为不肯定,我也被吓了个够呛,完全不能回应她。
如果这是显性状态下的祭坛残像,联想到吴敌和何正东的同伴,只怕我看见祂的时候,就等于给自己判了死刑。阿依慕危在旦夕,我不得不强行镇定下来,想继续往台阶上走,去帮助她脱困。但我惊恐地发现自己怎么都走不动,腿像是成了罗圈腿,走路都打摆,人抖得跟筛糠似的,连牙关都咬不紧,上下牙磕得各各响,嘴巴里面都磕疼了。
我惊恐地喊她用自己的长生血来对付那东西,但是话到嘴里,声音却小得像蚊子叫,只有自己才听得见。我急的要命,完全没办法走下去,我心里发狠,只好倒在台阶上,手脚并用地硬是往前爬,但手好像冻僵了似的,不怎么听使唤,我知道自己是被吓的。
阿依慕好像还是听到了,从大腿外侧拔出胡杨的军用匕首,勉强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流血的指头戳向那个死火凝聚成的巫女脸上。但她听不懂我的话,这应该是她自己想到的,或者“神血”这个词,她听我们讲多了有印象,跟条件反射似的也说不准。
我才发现自己和她的差距在哪里了,她尽管看起来柔弱,但这个时候却表现出了寻常人难以企及的勇气与力量。她拔刀,割破手指,再将血手指印到那个具象的额头上,虽然过程艰难,倒也像行云流水一样,没有丝毫的停顿。
她的血好像真起了作用,那个女鬼猛然发出一声尖叫,松开了束缚她脖子的手。我骇然看到阿依慕的脖子上有一排乌黑的指印,看来刚才我提醒得还算及时,她随时都可能会被这个幽魂具象给捏死。
我实在没有力气往前爬了,她不再受制于那个灰白色的鬼东西,不用我救了,正好省得我去送死。我开始往回倒退着爬,可前进困难,想后退也难,我就跟患了麻痹症一样,随便动一下都直打哆嗦,好像手脚都不是我的,偏生疼得跟要掉了似的。
远处传来了一声闷响,估计是胡子他们将雷管子引爆了。我心里砰砰跳,不知道他们的破门行动是个什么结果。看着那个脚不沾地的幽魂鬼影,祂长长的白发几乎拖到地上,像是一团火苗在烧,我知道这次遇上的东西是个硬茬,张弦和李亨利都不在身边,连胡子都指望不上,我只能靠自己,可我知道自己很不靠谱。
阿依慕似乎也走得不太顺畅,忽然就摔倒了,一骨碌从台阶上滚落下来,撞得我七晕八素的。我疼得龇牙咧嘴,却连揉一揉的时间和力量都没有。不过她也让我学了个乖,我干脆主动往下滚,这下省力多了,跟滚球似的,越滚越利索。
但身体是麻而不木,在台阶上滚落时硌起人来痛得钻心,我心里发苦,这半条命算是搭上了。
阿依慕也反过来跟我学,等我们滚到台阶下,她挣扎着爬起来,拽住我的脚拖着我走,一边叽哩呜噜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本来浑身就又麻又痛,再被她倒拖着,感觉后背都被地上的石头渣子刮花了,火辣辣特别疼,应该拉了不少血口子。但这么一刺激,人倒是活过来了,我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阿依慕讲的话连古人都听不懂,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阿勒也是跟听天一样。阿依慕指着那个幽魂粽子,又往四面八方乱指了一通,但我们压根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雷管子响过了半天,鞭炮声却一直没响,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李亨利他们会不会放弃我们几个。虽然我不愿意朝这个方面去多想,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但现实告诉我这是完全有可能的,现在我们面临的危机太复杂了,李亨利一定会作出最正确的抉择。
正在我焦急的当口,张弦忽然冲了过来,仗剑护在我们身前。我心里暗喜,又找回了对人性的理解和信任。我注意到他的合金古剑又崩了几道口子,加上胡子一直没有放鞭炮,他却过来了,就估计门也没有爆破成功。
阿依慕看到张弦来了,就像看到了宝似的,迅速和他交谈着,浮空的幽魂忽然拖着耀眼的白火冲了过来,被张弦双手握剑劈退,他忐忑地说:“听我说,眼前这位不是粽子。”
我点头道:“我知道祂不是粽子,这是幽魂!”
张弦道:“听我说完,这很重要。她不是幽魂,也不是粽子,更不是残像,但她却比这些东西更可怕!她是阿丽娜!”
我吃了一惊,居然是阿丽娜?阿丽娜为什么最可怕,因为即便她成了粽子,我们也下不了手吗?看张弦明明说她不是粽子更不是幽魂,那她是什么?
她死了吗?
我惊恐地看着那团狐火,但还没明白张弦在讲什么。他解释道:“阿丽娜已经被死火转化成了傀儡娃娃,是真正意义上的狐火祭品,祭坛阴功能量具象化后的产物!”
阿勒看起来有些不能相信,惊慌地问张弦:“阿丽娜小姑娘她……她已经死了吗?”她问的,正是我关心的,但这个问题本身似乎并没有多少意义,不过是我们不愿意相信真相,从而产生的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