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车子,只好请出租车司机载我们上去,起初他不同意,我加了价钱他才勉强答应了。但后来这司机老赖又反悔,嘴里喊出了一百万个划不来,借着爬坡费油的理由狠狠宰了我们一顿,就当我没开过车一样。
扯了一顿皮,我实在懒得跟他多费唇舌,只好丢了四百块,才算打发他走了。这时候我发现石窟门口有个大汉一直看着我们,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撇嘴。
我上去打招呼,这位大哥点头说:“你们是来旅游的吧?一般游客都是自驾游,要么就坐旅行团的接送车,这地方荒得很,开出租的都指望着拉一趟混几天辛苦钱,你就是那个冤大头呗。这里车太少,有时候三个月都不来一辆车,不怕你不乖乖给钱嘞!”
我一听他话里带着善意,就笑道:“能在这么荒的地方遇见大哥这样热肠的人,这四百块就花得值了。”
大哥说:“我算个什么,就是看门的人,你们要看一眼这洞窟里面的壁画,那才算值了!”
我一听来了兴趣,忙问:“什么壁画?”
这人狐疑地打量我们,警惕地问:“你们来阿尕是做什么的?”
我说了实话:“哦,我们是来找朋友的。”
他神色这才稍有缓和,点头说:“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来的人特别多,还都是自驾游,他们看完了壁画,就往山上去了,车子都停在停车场里了。”
我吃惊地问:“这里还有停车场?”
大哥点头说:“政府出资建的,为的是给保护物筹集资金,来旅游的人可以将车子停在停车场,就在山上半里路,我媳妇在那里看车。车场再往上,可就没路走了,要靠步行,不过都是走了没多久就自己下来了。这些原始森林,连我都没进去过,里面山高林密的,根本迈不开腿。”
他说:“我叫热合曼,走,跟我去看看壁画。它们充满了艺术的生命,见证了历史的辉煌,是宝贵的国家财富。”
我看他盛情相邀,不忍心拂了意思,加上张弦本来就让我在这里等,正是求之不得。我们随着他走进石窟,热合曼告诉我们石窟上的内容是敦煌飞天、西王母和三青鸟,还有太阳轮下的蜈蚣龙,他讲述这些事的时候,浑身洋溢着幸福,但岁月还是在他的眼角刻下了刀痕。
他的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希望,散发着炽热的光芒,称呼自己为守护者。
其实我一进来,就被太阳轮和三青鸟给震惊到了,热合曼又解释说:“你们看这条蜈蚣龙,它是化糅合的产物,是东西方化交织的象征,也是中华龙和西域古老崇拜的结合体……”
我有点心不在焉,笑着说:“我怎么看着有点像触龙神?”
热合曼一脸忠厚相,会意的哈哈一笑,说:“不少年轻的游客都这样问过我,其实这种蜈蚣龙,就是一款老游戏《热血传奇》里面触龙神的原型,属于中华龙在西域的异化崇拜,和我们本地的古老化有关系。只是这种古老化,已经消失在了沙漠中。”
我们谢过了他的热情讲解,随着他一起走了出来,假装不经意地问:“多少钱的门票?”
“你们来找人的嘛,我请你看,不收钱,不收钱!”他锁上石窟的门,回头摆了摆手。我赶紧道谢,他将我们带到了他住的小石屋。
在这里,我才发现自己看走了眼,原来他还是个打刀匠,屋子里摆满了铁锤,还有个锤痕遍布的铁墩子。
热合曼说:“我凭眼神就能看得出,这位小姐是玩刀的高手,你是罗布人吧?”
我暗暗吃了一惊,这家伙眼睛忒毒了。阿勒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她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崇拜的成分。
热合曼笑了笑说:“现在的新疆,也只有罗布族的女孩有这种个人魄力了,我也就是瞎猜猜。”
阿勒欣喜地点头说:“大叔,你眼力很毒,谢谢嘞。”
我看他心情好,趁着这个闲聊的机会,忙问:“昨天上山的都是些什么人?”
热合曼回忆了一下,说:“有个背剑的长毛,估计是玩COS扮酷的年青人,他们一起有三个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批人,其中一批有十几个,都是内地人,另一批有五六十人,估计是境外来寻根的,他们都上山去了,估计再晚一点,就该下来了。”
我知道他说背剑的长毛,肯定就是张弦,但他说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肯定是李亨利,另一个就不知道是胡子还是吴敌了,是谁没来呢?
我故作夸张地笑着问:“哇,那么多人啊,真是热闹!那些人是不是和你长得比较像?”
热合曼严肃地说:“你们内地人看我们维族人罗布人塔吉克人回族人……还有些民族我就不一个个数了,看着都像是土耳其的。但其实在我们看来,正宗的突厥人跟我们的长相差别很大,大到我都分不出他们是哪国来的,反正不一样。我们新疆人还是有很大比重的华夏血统,都属于古羌人的后裔,我们不过是因为地处边境,自古以来是战争多发的地方,因为彼此都有成为战争俘虏的经历,互相开疆扩土,所以和突厥人通婚的多一点,后代才有点他们的影子罢了。”
他有点不高兴地说:“况且我们华夏明不是不讲血统的吗?靠的是自身的先进,让别族折服,从而不得不使用更先进的华夏化来替换自己落后的化,所以胆敢侵略中国的,无论成功失败最后都成为了中国人。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啊,动不动就将我们当成外国佬,真是没常识!”
我笑道:“热合曼大哥,你的思想令我敬佩!您说的在理,像您这样的英雄,国家也不会辜负吧。”
热合曼抱怨道:“我干了十几年还没转正,收入低得很,算是没进入编制的临时工吧。但话说回来,守护这里的明遗产,是我的使命,我倒是一点也不后悔,你说这件事我不来做,就没人做了,我等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一个能吃上这苦的人,英雄是需要牺牲的,不是我婆娘支持我,我也难坚持啊。”
阿勒笑道:“热合曼大哥,嫂子愿意嫁给你,就看中了你是个英雄,你可是我们新疆人的骄傲嘞。”
这时候我手机响了,是张弦忽然给我发短信,说让我们往山上走,他随后来接我们。我心里还在琢磨那壁画上的内容,看起来好像很有门路的样子。我想张弦是不会草率办事的,他这么说,一定有原因。
我们喝了茶,起身告辞,临别前热合曼赠送给阿勒一把小刀,我问叫什么名字,他说:“本来是没名字的,我自己给取了个,叫热合曼刀,热合曼是至仁的意思,普通话讲也就是至仁刀。”
其实我问的是这是什么种类的刀,他却以为我问的是一把刀的名字,不过我也没必要纠结和解释,他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至仁刀,听起来也不错。
当我们路过停车场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我们用过的一辆丰田500,挡风玻璃后挂着太阳神鸟的金色挂饰,很好辨认。心里就象是吃了称砣,定下来了。
张弦怎么也不让我来,这肯定有问题,而且另外两批人,会不会就是那帮中东盗墓组织,以及李维生的手下?
我心里一动,就问热合曼,那些中东人是不是手里都提着长包?
我比划了一下长度,果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我心里一惊,他们拿的,肯定是突击步枪!事情已经不是不简单三个字可以形容的了,这么多人,人手一把步枪,这是摆明了要杀人的架势。
又或者他们不是用来对付人的,那就更显得可怕了,什么粽子值得这样带枪扫射?这帮人要真是为了对付粽子,只怕也就是蚕虫王级别的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