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第一监狱,探视间。 5岁的屈富民,满头白发,额头上、脸上有不少皱纹,精神头却非常不错,整个人显得非常放松。 屈富民的容貌,给人一种正派的感觉,当然,也可以用道貌岸然来形容。 “警察同志,有烟吗?给一根。” 这是屈富民坐下来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抽尼玛抽,老实点儿,配合调查。”孙天一把拦住陈宏掏出的烟盒,冲着屈富民破口大骂。 孙平安认识的这位师兄,是个挺和气的人,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孙天如此愤怒。 “胖子,别惯着这老逼登,还他吗想抽烟?” “你要是交代那笔钱去了哪儿,把钱找回来,我把你当大爷供着,顿顿加鸡腿,一天一包烟都行。” “钱回不来,还想抽烟?抽尼玛抽。” “师兄,那个……”孙平安对监控示意了一下。 孙天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对着监控打了个手势。 然后监控上的红色灯就灭掉了。 “探视间隔音不错,磕碰伤常有。” 孙天一边说着,一边从陈宏手中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后深吸一口,将一股浓烟吐在了屈富民的脸上。 “我出去抽根烟,上个厕所,10……” 孙平安微微摇头。 “15……” 孙平安想了想,点了点头。 “15分钟以后回来。” 孙天说完后,转身离开,门关上的时候,孙平安看到,孙天揽着门口的狱警肩膀,一起离开。 违规关闭监控。 擅离职守。 一个处分绝对跑不掉。 更有可能的是,一撸到底,从队长变成普通狱警。 孙平安明白,孙天当然更明白。 但是,孙天依然选择这样去做。 个人的荣辱,和600多个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家庭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孙平安凝视着屈富民的双眼。 “给你一次机会,说出那5亿去了哪儿。” 屈富民立马摆出一副苦瓜脸。 “警察同志,我刚拿到那笔钱,就被人给绑架了,他们逼着我把钱转走,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想要那笔钱,你们应该去抓绑架我的人啊!” “我是无辜的啊!” “那些人长什么样?”孙平安问道。 “不知道,他们都戴着黑面罩。” “有多高,体型如何?” “时间过去太久,忘记了。” 就连陈宏都看出来,屈富民在耍他们呢! 陈宏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孙平安给拦住了。 “你不说,我就只能上手段了。” 孙平安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右手,放在了屈富民眼前,忽快忽慢的打了几个手势。 啪! 孙平安打了个响指。 大师级心理学,大师级催眠术,催眠一个人,很简单。 “你的钱在哪里?”孙平安声音低沉,似乎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我的钱在兜里,昨天刚发的工资……” 孙平安:……靠了,陈宏居然也被催眠了。 孙平安连忙抬手按了陈宏后颈一个穴位,陈宏立刻从被催眠状态醒转过来。 清醒过来的陈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骇的看着孙平安。 孙平安冲着陈宏翻了个白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次看向了双目茫然无神的屈富民。 “你的钱在哪里?” “我的钱……我的钱给了……给了……” 屈富民开口缓缓的说着,脸上却出现了无比挣扎的神情。 不是惊恐,而是像脑海中有两个小人,正在打架一般。 意识,正在剧烈的冲突。 “我被人绑架了,钱被抢走了,我没钱,我没有钱!” 孙平安愕然,虽然催眠术他用的次数不多,但仅有的几次,却是无往而不利。 不是催眠术失效了。 而是…… 这屈富民,通过长时间反复、不断的自我暗示,早已经将他自己给催眠了。 相当于在自己的精神上,筑起了一道钢铁城墙,足以抵御催眠术的攻击。 孙平安又询问了几次,得到的答案甚至连一个字都不差。 见催眠术无效,孙平安并没有纠结,一个响指,将屈富民从催眠状态中唤醒。 “警察同志,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屈富民一清醒过来,就一脸慌张的问道。 孙平安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走到了屈富民身后。 “最后一次机会,钱在哪里?” “警察同志,严刑逼供是违法的,你是警察,可不能知法犯法啊!” “我可是会投诉你的。” 孙平安没再废话,直接一指点在了屈富民的颈部,而后第二指点在了屈富民的腋下。 点穴术。 第一指定身,失语。 第二指疼痛。 屈富民的面色逐渐从惊慌,变得狰狞,双眼圆瞪,汗如雨下。 从鼻腔中,有轻声重哼传出。 显然,他正在承受着剧痛的折磨。 1分钟后,孙平安出手解穴。 屈富民一下子就瘫在了椅子上。 “下一次,是2分钟。” “你不说,那就是3分钟。” “还不说,就一直到狱警回来为止。” “这种疼痛,不会让你的身上留下任何伤痕,但却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孙平安认真的说着,然后等待着屈富民招供。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那笔钱在哪儿,我被人绑……” 孙平安直接两指点出。 既然你负隅顽抗,那就受着吧! 2分钟后,孙平安解穴。 屈富民已经大小便失禁了。 “说吧!” “警察同志,我是真的不知道……” 继续! 这一次,孙平安足足等了5分钟才解了穴。 屈富民已经如同一滩烂泥一般了。 “说不说?”孙平安厉声喝道。 屈富民瘫倒在地上自己的排泄物中,大口喘着粗气,眼泪鼻涕横流,身上的囚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警察同志,我已经说了,我是真的不知道那笔钱在哪里啊!” “我真的被人绑架了,那笔钱……” 孙平安没有继续点穴。 屈富民的精神意志,已经强大到非人的程度。 再继续逼供,也很难得到想要的答案。 除非找到他的弱点,击破他的心理防线,否则的话,根本就无法撬开他的嘴。 孙平安抓着屈富民的囚服,把屈富民提起按在了椅子上。 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后,怼到屈富民的嘴里。 屈富民贪婪的深吸一口,三分之一根烟就没了。 双手夹着烟,憋了一会气,才长长的吐出一口烟。 “能在我的逼供下撑下来,我挺佩服你的。” 孙平安聊天一般,开口说道。 “呵呵!”屈富民苦笑。 “警察同志,别白费力气了,一审已经判了我死刑。” “钱没追回来,二审肯定改判无期。” “别的犯人无期,最多坐20年牢,我这无期,怕是啥时候死监狱里,啥时候算完吧!” “人这一辈子,其实就那么回事儿,有坚持,这辈子才没白活。” 孙平安将廖州的全家福拿出来,摆在了屈富民的面前。 “他们,是被你坑害的下岗工人,昨晚,这一家三口卧轨自杀了。” “在冰城,同类惨剧,还有起。” “被你坑害的下岗工人,没钱吃饭,没钱给孩子上学,没钱买药看病。” “你知道他们这年是怎么过的吗?”孙平安声音越来越严厉,到了最后,干脆就是吼出来的。 “不知道。”屈富民摇头道。 “我也没必要知道。” “他们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情?”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是一个没本事,就只能和蛆一样苟活着的社会。” 陈宏气得跳起来要冲上去打人,却被孙平安抱住,强按在了椅子上。 敲门声响起,孙天推开门走了进来。 在看到屈富民身上没有外伤后,暗暗松了一口气。 孙天看向孙平安,脸上带着询问的神情。 孙平安无奈的摇摇头。 孙天叹息了一声。 “探监结束!”孙天招呼了一声,门外的狱警走了进来,把屈富民提溜起来,向着大门走去。 屈富民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来,转身看向孙平安、孙天、陈宏三人。 “放心,我不会投诉你们的。” “因为……” “即便戴着镣铐,失去了自由,我……依然是胜利者!” “胜利者,还是要宽容一些的嘛!” 屈富民大笑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