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守玉要去杀了景进和刘玉娘。
韩玲心中对刘玉娘恨之入骨,脸上的迫切掩饰不住:“妹妹,姐姐与刘氏争斗一生,从未胜过,可否把处置刘氏的机会让给姐姐。”
柴守玉道:“好。”
她以皇后凤印带领禁卫军,又一次赶向伶官署。景进听闻柴守玉要杀他,匆忙收拾细软要逃。
原本他或许可以逃得掉,却在收拾细软之时为金银所迷。带得了这个,却带不了那个,尚在犹豫,柴守玉就像一支箭射进了伶官署的心脏。
柴守玉等了他须臾,道:“还未收拾好吗?”
这如地狱鬼差一般的声音吓得景进一个哆嗦,手中的钱物全部掉到了地上。
他越是惊恐,柴守玉就笑得越肆无忌惮。
“来人呐,上锁链。”
“谁敢?”景进仍做困兽之斗。可惜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呼风唤雨的上柱国了,只不过是一只没了利爪的孤兽。铁链将孤兽团团绑缚,吊在大殿的柱子上。
“柴守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他挣扎着,不停地诅咒。
柴守玉仿若未闻,低低地说着自己的心事:“本宫自小就读《三国志》,那里记载了一种两军交战的模式,即两军阵前,主将出马与敌将单挑,双方士兵各自摇旗呐喊,若敌将抵挡不住回马败走,士兵们再随着主将掩杀过去大败敌军。单挑对武器的要求很高,必须长而趁手,刀不可,剑不可,多以长枪、大锤、狼牙棒为主,或是铁楇。”
当听到铁楇二字时,景进似想到了什么,身子猛然一抖,裤裆里热流滚滚。他害怕得眼泪流下来,痛哭流涕地哀求:“奴才知道错了,求宝林饶奴才一命……”
要人死容易,要人痛苦地死不容易。
柴守玉没有看他,继续自说自话:“铁楇是个好东西啊,可以用来战场杀敌,即使被反杀,依然是死得壮烈。可惜郭大人没有这个机会了,他被自己人锁起来用铁楇打死了。我听说他死的时候很凄惨,脑浆流了一地。那些黄黄白白的的东西就跟豆腐似的,还冒着热气呢。”
柴守玉纤细的脖子笼在琉璃灯盏华丽的昏光里,因幼嫩而显得出奇得白,像一块玉,绵延到她的手指头。
明明是个娇俏的可人儿,景进却从未有一刻像此时一般恐惧,声音嘶哑,只能勉强听清其中的两个字。
“不要……”
柴守玉管他要不要,拍了拍小手。一条巨大的黑犬被牵了进来,流着哈喇子不停地喘气。
景进吓得魂飞魄散,顿时晕了过去。
柴守玉面无表情道:“打。”
立时就有禁卫军上前,敲中了景进的脑颅。景进从剧痛中醒来,发现头上被破开了一个口子。
因是倒挂,血液、脑浆“飞流直下”,禁卫军在那下面放了一只狗碗,满满当当地接着。
“黑子,去。”一个士兵道。
黑犬得到命令,欢快地去舔碗里的东西。景进将死未死,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初时还惨叫连连,到最后气若游丝。
他说:“柴守玉,你好狠。”
柴守玉狠吗?她不过是杀了一个恶贯满盈的人。景进和申王、刘玉娘勾结,害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他将人口当成牲畜,想抓就抓,想卖就卖,想杀就杀。那一条荣登上柱国的路上,遍地都是尸体,一脚一脚,沾满了血迹。
他不会有觉悟的,永远不会。
柴守玉一点儿也不快活。
她心中的痛,并没有因为杀戮而有所减轻。
无论如何,郭大人都回不来了。
她看着溅在氍毹上的血迹,红艳艳的像盛开的花,拇指的指腹按在食指关节上,最后轻轻地松开了。
“将这里处理干净。尸体,就喂狗吧。”她的语声淡淡,就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禁卫军得令,立即将尸体拖了下去。氍毹也很快换上新的,空气里的血腥味渐渐淡去。仿佛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如常。
其它伶人旁观着这一切,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他们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作威作福的时代结束了。
柴守玉杀了人后,召来车辇,端直地坐上去,命人抬往李存勖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