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将杨仁晸已死,裨[ pi ]将赵在礼自封兵马留后。
在皇甫晖的逼迫下,魏州军于当天夜里就烧了魏州大营,进入邺都。
皇甫晖初尝权势的甜头,勒令赵在礼封他为马步军都指挥使。一到邺都城内,大肆抢掠。所作所为,大类俱进。
权势是个可怕的东西,可以放出人心底的猛虎。
他杀红了眼,心中只有一个声音——
灭昏君,行天道!
北边大乱。
李存勖收到消息,惊怒交加。几度想要下旨召郭崇韬回来平叛,却迟迟落不了笔。
作为帝王,他有太多的顾虑。
柴守玉窈窕的身姿出现在御房,适时献策:“皇上莫急,北固然要守,南亦不可不防。臣妾听闻伶官署李茹姿容秀美,与驸马爷之妾略有几分相似,若将她赐予驸马,或能换得驸马的衷心。二来,也可使李茹成为皇上的眼睛。”
李存勖眼前一亮,道:“此计甚好。朕这就下旨,命孟知祥速去蜀地。玉儿啊,你真是朕的福星。”
他的一双眼毫不掩饰地在柴守玉身上打量,突然一把揽住了她的腰:“佳人如此聪慧,朕多想一亲芳泽。”
柴守玉闪身躲开:“家国有难,望皇上专心朝政。臣妾就在皇上身边,难道皇上还怕臣妾跑了不成?”
李存勖腹中火热,招了招手道:“玉儿,让朕好好看看你。”
柴守玉远远地站着,装成伤痛发作的样子倚在廊柱之上。
李存勖没有逼她,眸中闪烁着对未来的向往:“玉儿,你闻闻,窗外的桂花开得这样好,连空气都变得甜津津的。等到冬天来临的时候,郭崇韬的军队想必已大胜叛军,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过年,过了年你又长大一岁。”
“皇上想说什么?”
“朕要封你为后,昭告天下,作为你十四岁的礼物。”
“如此,臣妾谢过皇上。”
柴守玉并不稀罕。
她只愿时时刻刻和小哥待在一块儿。
现如今战事迭起,小哥越来越忙。好几次柴守玉想要找他,都不见他的踪影。
某一日,郭威披着一身风霜来到屋内,目光沉痛,几度想要开口而不能,后捂住眼睛,黯然地红了眼睛。
柴守玉从没见过如此颓废的郭威,紧张地伏在了他的腿上:“小哥,发生什么事了?”
隔着衣料,郭威感受到柴守玉身上熟悉的气息,他叹一声,道:“郭大人没了。”
柴守玉遽然起身,东珠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她有了一瞬间的呆滞,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是啊,郭大人英武盖世,怎么可能就这样没了呢?
“是不是……是不是申王和刘玉娘干的?”她抓住郭威的胳膊,说出心底的猜测,尽管不愿意面对,却还是要忍着锥心之痛去探查真相。
郭威点头。
尽管监军的宦官李从袭屡屡送消息回京,郭大人有意常驻蜀地,具自立为王之野心,可柴守玉时时在皇上身边劝谏,皇上再如何疑心,也绝无杀郭大人之意。现孟大人已在奔赴蜀地的途中,皇上就更没有理由痛下杀手。唯一的可能,是申王和刘玉娘联手。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柴守玉颤抖着问。
“是凤印。”
郭崇韬死于凤印。
宦官李从袭是皇后的人,处处与郭崇韬为敌。郭崇韬打仗数年,早就领教过监军太监的厉害。他不愿送礼,与李从袭的关系日益恶劣。
一日,李从袭以皇上来旨的名义召郭崇韬议事,说事关机密,只有他一人方可知道。郭崇韬不疑有诈,孤身入屋。
突然天降一根铁锁,绊住他完好的那条腿。他本就是个跛将,年事又已高,且对“自己人”李从袭从不设防,所以陷入了圈套。
李从袭大喜过望,立即召唤出左右伏兵,用铁楇活活打死了郭崇韬。
战功赫赫的一代名将,终究没有死在沙场之上。他绝望地睁大眼睛,被人打得脑浆迸裂。
咽气的时候,那眼睛还是睁着的。
死不瞑目啊!
郭崇韬的心腹们听到动静闯进来,看到的就是主将身死的悲怆场面,他们扬言要杀了李从袭为郭大人报仇,李从袭却不慌不忙地拿出了皇后的教令。
他展开来念:“郭崇韬枉顾圣恩,企图叛变,本宫赋尔职权,可以一切手段诛之。”
上面,盖着金光闪闪的凤印。
原来诚惠和尚的吉凶之论,是为了今天。
柴守玉沉痛地闭上了眼,复又睁开,眉目间的伤痛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沉与狠厉。
她朗声道:“小哥,跟我走。”
诚惠和尚随侍圣驾,正在给皇上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