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斯宇讲课的这一天,正好是元宵佳节。
大街小巷都挂着彩带,彩灯,灯谜,宝马雕车香满路,权贵们在白日里出游泛舟,竞豪奢。
整个京都的白日之中,唯有在同物院的讲学堂前,没有飘进一点烟火气息,这里仿佛独立在了京都之外,即使是那些权贵们,也丝毫不敢把车架往这里驶来。
在孟斯宇讲完第一节课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半轮寒月,也已高挂在天边,华灯初上,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整个京都变得热闹非凡,一簇簇的礼花飞向天空,然后如同流星雨一样陨落下来,仿佛是在为了这一场盛况告一段落而庆祝一样。
课毕,所有的本都被收了上来,没有少任何一本,也没有缺任何一页,对于这种自觉性,即使是萧扬,也为之惊讶。
下一节课,乃是在七日之后,每周一节,一节三个时辰,如此既不会误了农时,也不会让他们奔波得过于劳累。
如果要来自京都郊外的百姓们在京都之中住宿,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萧扬当然可以把开元楼的客房全部开放出来,供他们居住,也可以把同物
院附近空闲的宅院买下来,当成他们的宿舍。
但萧扬只是这么想过,并没有执行。
在萧扬的计划里,当这第一批的学员通过考核并且拿到奖学金之后,便让他们正式进入同物院学习,让他们正式住在院的舍里面。
而现在,让他们跑一跑也不妨是一件好事。
一是如此能够筛选掉一些意志力不够坚强,只是过来凑一凑热闹的人,当他们觉得倦怠之后,自然不会继续来听讲。
二则是现在大宋所需要的,乃是那些朝气蓬勃,对学识充满好奇心,充满动力的人,如果他们真的想继续学,那么即使是排除万难,也会来到京都听讲。
只有在经过磨难,并且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的东西,才会有更大的成就感。
如果萧扬把一切都备好,而且还是免费提供,那么很有可能会变成了是萧扬把知识塞给他们,而不是他们主动求学。
如果失去了求学的心,那么萧扬给他们再好的条件,也是难以培养出几个符合萧扬要求的人才。
现在的萧扬拥有的先生,可以说是只有孟斯宇一人,所以萧扬必须要想办法扩大这支队伍,而这第一批学员,
便是最佳的选择。
当他们学成,便会成为这支教育队伍里面的中流砥柱,不再是只有孟斯宇一人,届时便能够正式推行荀老先生的想法。
在大宋各地兴办同物院,并且为所有想要求学之人,提供学习的资源与环境,实现“大宋同”这一个理想。
“孟兄,辛苦了。”萧扬悄然出现在孟斯宇的背后。
“啊!”孟斯宇被突然出现的萧扬吓了一跳,他还沉浸在刚才的课堂之上,如果说除了下面的个别学生以外,整个讲学堂里最投入的,当属孟斯宇。
“萧兄!你能不能不要如此神出鬼没,这可是会吓死人的!”孟斯宇抱怨道。
萧扬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刚才他可是叫了孟斯宇好几声,实在没有办法,才站得近了一些,谁想到吓到孟斯宇了。
“今晚可是元宵,萧兄还留在这里,没有关系吗?”孟斯宇把自己的心跳平缓了之后,问道。
“如果说是我的家人的话,我已经与她们打过招呼了。”在来这里之前,萧扬已经提前回过一趟萧府,与萧母她们吃了一顿中饭,并且说自己晚上可能没有办法回来了。
萧母善解人意,本来
萧扬现在就是赵府的赘婿,按理也是不能够经常回来的,否则会遭人嚼舌根,破坏了两家现在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
所以在中饭之后,萧母也是把想要待久一点的萧扬给赶走了,现在的儿子可不比以往,不仅管着一家酒馆,一家酒楼,还得兼顾同物院以及天卫府的事情。
她身为曾经的太尉夫人,自然知道平时的公务到底有多繁琐,为了不让萧扬误了事情,所以即使心中不舍,也把萧扬给赶了出去。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萧兄如今如此重要,可不能因为后院失火,而毁了前程。”孟斯宇已经近乎是明示地说道。
“……”萧扬无言,他还真的没有想这么多,自那天以后,他就可以让自己不去想关于赵湘灵的事情。
在古代,大家闺秀是无法随意出门的,只有在特定日子里面,才能够自由地出门游玩,而今天的元宵节,就正是这么一个日子。
未婚的女子都会在这一天结伴出来游玩,在赏灯猜谜之际物色着自己的如意郎君,而已婚的女子,自然得是跟自己的丈夫,结伴出门共度如此佳节。
而如今已经到了京都之中最热闹
的时候,火树银花不断,京都繁华甚于白昼,如此盛景,萧扬却在这里,而不是与自己的妻子一同度过。
孟斯宇这是在担心,萧扬与赵湘灵之间,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毕竟在此之前,萧扬与赵府关系之紧张,可谓有目共睹。
“无妨,我已经与她说过了,今日有重要的事情。”萧扬说道,“倒是孟兄,今天你必须到我开元楼,我们不醉不归!”
“既然萧兄盛情,那么我也却之不恭了!”孟斯宇看出了萧扬刚才那短暂的犹豫。
只是由于萧扬并没有正面回答,他也尽了警告的义务,别人的家事,给一点意见已经是外人的极限了,说再多会让人生烦,所以孟斯宇也就没有继续提醒。
当孟斯宇随着萧扬来到了开元楼之后,忽然惊觉,萧扬让他前来,并非只是喝上一杯酒那么简单。
因为当他走进房间的时候,冯云、卫青、强子、冼远等人,都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他们两人了。
在如此佳节,他们没有选择外出游玩,与家人同聚,而是选择齐聚到开元楼,并且没有一个外人,怎么想,都不可能只是为了吃这么一顿饭,喝这么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