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床架睡上去总归是比老床架舒服得多。常平宁第二天起得比前一天晚了些，推开屋子门的时候，常平宁看到叶秀英已经站在院子里分拣木桶里的海味了。
“娘，不是说今早带着我一起去赶海嘛？”常平宁说着话，快步走到叶秀英身旁，学着叶秀英的样子把个头稍微小一些的海味挑出来。
“这不是你俩年轻，多睡会儿。我跟你爹上年纪了，醒得也早。”叶秀英虽然是这么说着，但看到常平宁这么主动地找活干，心里也很开心。
婆母的话让常平宁想起昨晚，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的觉也不多，以后娘赶海的时候喊上我。”
“没错，娘，带上宁宁跟你一起去赶海，还能多带桶海味回来。”跟在郭大勇身边分拣海鱼的郭伯默也应声说着。
旁边的郭大勇听了儿子的话，“嘿嘿”地笑了两声。
常平宁知道郭伯默没有反应过来娘话里的意思，但是在公爹和婆母面前，不好直接告诉郭伯默，只能加快手上分拣海货的速度。
郭伯默注意到媳妇干活的速度加快，又注意到爹娘眼中意味深长的笑意，有些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娘早上没有喊宁宁一起去赶海，是因为他们昨晚……
郭伯默没有继续回忆下去，跟媳妇一样，加快了分拣海鱼的速度。
四个人干起活，很快就可以出门了。常平宁和叶秀英去厨房做了一大家子的早饭，叶秀英又去把二儿子喊醒，叮嘱了几句。
常平宁端着爹和郭伯默的早饭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郭伯默拉着叶秀英在说话，隐约听到了几句“别累着她”，心里一热。
装海味的桶和海鱼的桶一起放在郭家的推车上，郭伯默推着车，四个人一起走出郭家。在郭家村的村口，常平宁看到一辆牛车，郭家三人跟赶牛车的大爷打了个招呼，郭伯默提着两桶海味放到牛车上。
坐在牛车上的常平宁看着眼前两桶大个头的海货，已经在盘算着能卖出多少钱了。大概是常平宁眼神里的热切太过明显，她听到叶秀英提醒自己，镇上不一定那么好卖。
常平宁不理解叶秀英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还是懵懂地点了点头。
到了镇上，常平宁本以为她们会去镇上的菜市场，可是叶秀英带着她往镇上酒楼的方向走去。常平宁猜想婆母可能是想先把海胆炒饭的食谱卖给酒楼。
常平宁跟着叶秀英走到了酒楼的后门。
从酒楼后门走出一个打杂模样的跑腿，跑腿看上去认识叶秀英：“郭大娘又带了什么好货给我们仙客来？”
常平宁看到叶秀英的眼神，掀开盖在木桶上的草席。
“昨天潮水涨得猛，早上看到了不少大海螺和海贝，还有大扇贝，您挑挑看？”叶秀英伸手示意酒楼跑腿上前看看木桶里的海货。
“个头都挺大。”跑腿惊叹，随即又满脸堆笑，“但您可来的不巧，专门供海货的那家不久前刚走，今天带来的个头也都挺大。我去问问大厨，还需不需要更多的海螺，您在这稍等我一会儿。”
常平宁没想到第一天跟着婆母来镇上卖海味就碰到了这样的钉子，完全不像昨天卖给柳家那么顺利。
但是叶秀英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像是已经习惯了跑腿这样的反应。
大厨很快跟着跑腿过来。
常平宁看着眼前出现的两人，知道现在不是问叶秀英的时候。
“怎么带了海胆过来？”大厨的视线落在海货缝隙里的黑色海胆上，看向面前郭大娘的眼神多了一些怀疑，“郭大娘家里人放的时候没注意？”
常平宁看到大厨眼神里的鄙夷，她们似乎被当成了以次充好的商贩。
“王大厨误会了。”叶秀英急忙摆摆手，“是我们家这个新媳妇，手艺不错，昨天用海胆做了个菜式。家里人觉得味道不错，想着让大厨帮着看看……”
“海胆……”王大厨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试探地问了句，“海胆炒饭？”
常平宁和叶秀英听到王大厨的话，就知道她们手上“海胆炒饭”的食谱怕是卖不上价了。叶秀英为了模糊制作方法，特意没有说出“海胆炒饭”的名字，没想到被王大厨一下子猜中。
“一个炒饭有什么好看的。”王大厨说着话，从两个木桶里挑了几个大只的海螺和一小桶蛏子，打量着桶里剩下的海胆，“这几只海胆算个添头给我们倒是有点多，不如一钱一个？你们也不吃亏？”
常平宁之前从叶秀英那里知道，海胆卖不上价格，果然一钱一个的价格对于海胆来说贵得多了。叶秀英也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和王大厨算好价后，接过钱。
王大厨指挥刚刚的跑腿把海味搬到后厨，又匆匆地离开了。
叶秀英拉住眼前的跑腿：“小哥，我想打听一下，怎么王大厨刚刚听到海胆的时候反应那么奇怪？仙客来往后会长期收海胆吗？”
跑腿看着眼前的两位妇人，身上衣服的料子很旧。停下搬运的动作，告诉她们，最近有个寡居的小娘子来找仙客来的掌柜，想要来当厨娘，但是报的价格太贵，被掌柜的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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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报出来的那些菜名被掌柜的记住，估计最近正让王大厨研究新的菜式，其中就有这海胆炒饭。
常平宁听了跑腿的话，心里隐约出现了孟夏的形象。脑子里有很多奇怪少见的想法，孟夏也是这样。
可她曾经是寡妇的话，还能被董修远看上吗？
“多谢小哥告诉我们，这个扇贝给小哥带回去下酒。”常平宁看到旁边叶秀英给跑腿的递过去一枚扇贝。
跑腿的看上去很高兴，又告诉她们，那个厨娘在被掌柜的拒绝之后，就在他们酒楼前门，看上去是想找个大户人家，上门去当厨娘。
常平宁跟着叶秀英从酒楼后门离开，看上去叶秀英想要避开跑腿口中的“厨娘”，快走到酒楼前门的时候，特意看了看附近。
“柳小姐和柳管事请回吧，我们酒楼的厨子都不够用，更别说让他们去贵府上门做菜。”角落另一边传来了一个浑厚中年人的声音。
“柳小姐要招厨子吗？我也很会做菜，府上要是缺厨子的话，考虑考虑我？”
常平宁愣住，这是孟夏的声音。
而且更糟糕的是，常平宁和叶秀英，意识到她们好像在无意中偷听。叶秀英咳嗽了两句，叫卖道。
“卖海味，大海螺，大扇贝，个头大，肉又多。”
常平宁也学着婆母的词叫卖。
两个人从角落走出。
“大娘大姐等一等……”常平宁和叶秀英被孟夏喊住，孟夏的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贵妇人身上，“柳小姐，我最拿手的就是海鲜了，特别是海胆炒饭。这里现成的海味，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去你们府上试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