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在此举个话糙理不糙的例子。既然诸位都能明白这‘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道理,那可否知晓,我绵州百姓日常生活境况具体如何吧?”
“且不论那些个废除的地方杂税,单说那基本的田税、地税、人丁税、青苗税、行商税,我绵州每年无法尽数缴纳税赋,甚至逃税避税者,最终服管徭役代偿税赋的百姓又有多少?”
“若是有的选的话,在座的各位有谁愿意去服管那少则半月、多则数月,只出不进劳心费力的徭役?!”
“正是因为没得选!正是因为根本难以缴纳税赋!所以才要选择以役代税,或者干脆逃避税赋!”
“且不论我废不废除一些根本无中生有的税种也罢,这些基本的税种,许多百姓都已不堪重负了,又何谈其它呢?!”
“在一些百姓眼里看来,我等地方官府钱款用度如何他们无法尽数得知。”
“但对他们来说,我们
所薅的已不再是羊毛了,而是在对他们抽筋拔骨啊!”
牧禅不免痛心疾首的捶胸说道,想起这些天他走访绵州乡县时所看到的情景。
甚至,有次他正穿着官服路过贫苦乡间,还有无知无畏的三岁幼童朝他恶语相向,丢掷泥巴牛粪。
可见绵州地方官府的一些行径,无论有心或无意,为顾全局或私利也罢。
已然彻底失去了民心,甚至惹得不少百姓对此痛恨不已。
或许...
这在常建章等人眼里看来,就是为了保全绵州大部分百姓,所牺牲的那‘少部分’。
可是这‘少部分’...
那也是绵州的百姓啊!
也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啊!
又如何能狠心做到视而不见呢?!
他的话点到即止,没有再过多深入。
而一些地区的绵州官员也不由得为之动容,脸色羞愧痛苦。
牧禅深吸一口气,话头一转沉声说道:“作为管辖地方的官府,作为管辖天下的大唐朝政,我等向百姓征收税赋的目的——是为了聚百姓之力,以解百姓之需。”
“让国之所以能称为国,家得以能称为家,百姓皆得以安居乐业、生活美满!”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可天下百姓如此之多,境况也有不同之处。有人欢喜亦有人愁,有人锦衣富食也有人饥寒交迫,不平不等的现象始终存在着!”
“我大唐作为统御天下的朝政,向天下征收税款就是为了能减少这些不平等的差距,能让天下所有的百姓都能生活过的好一点,再好一点!”
“作为权贵豪绅而言,一顿饭少吃一个鸡腿,少喝一杯佳酿,少买一条绸衫,根本无关紧要。”
“但作为穷苦百姓而言,仅上述的这些种种一条,都足以让其伤筋动骨,望而怯步!”
“毕竟对于那些穷苦百姓来说,哪怕是只能填饱肚子的数斗米都来之不易了,又何谈其它!”
牧禅拿拿一本税收册子,随意翻开
一页说道:“依照着我大唐税法,将百姓家户分为‘上、中、下’三等户,以此征收相应比例的税款。”
“这也是为了顾忌下户,甚至以下的百姓其税赋承担的能力,甚至在一定条件下,干脆免除征收这部分百姓的税赋!”
“可我绵州...”
“我能知晓诸位过往的苦衷与不得已之举,但这根本就无法彻底解决问题。”
“我们是为了让绵州百姓的生活过的更好,可若是连让部分百姓连基本生活都无法保障,哪不是与大唐税赋征缴的初衷相悖了吗?!”
“我等身为绵州地方官府的执政者,所图所为、所思所想都是为了绵州百姓!”
“我说的是每一位,每一位绵州百姓!并非只是为了个别人、大部分人等等,而是所有人!所有的绵州百姓,都是我们所该顾及关照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