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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中平五年(二十六)

这时一抹乌云从天上遮住了月亮。中斗星官贴着墙隐蔽在墙角的阴影里,我也俯下身子按住墙头,我和他同时屏息凝神来躲巡逻的卫兵,似乎他也不想被发现。待这一队卫兵走过街角后他才从阴影中现身出来,而他显然是发现了我的踪迹,扭头向我这边看了看,随着两脚一踩,蹬着墙面便径直攀了上去。

我一看这等轻功可了不得,只是我却没这本事,于是我仔细打量从我趴着的这座墙头到当他攀上的那座墙头的距离,目测大约不过两丈。我咬咬牙提起一口气,猛地向前一扑。眼看着就要伸手够到了,可惜青铜大刀带在身上实在太重,半途中就坠着我往下落。眼看就要贴着墙面掉下去了,这时我灵机一动,拿着青铜大刀调转过来一刀插在墙面中,止住下坠的身形,跟着借力向上一蹿,总算到了城头。

我登高远望,发现中斗星官已经从城西跑了出去。我站在城头左右为难,一方面中斗星官越跑越远,而我的任务是必须要把他留住;另一方面黄海棠和张鲁他们还没有过来,若是我贸然离开绵竹城他们接下来该往哪里找我去?。

只犹豫了两下我便没再思考,因为再傻楞下去将会两手都落空。我从城头上一跃而下,奔着中斗星官追了过去。夜色中两耳旁边的风呼呼倒灌,跟我的心跳一样狂奔。远远见中斗星官好似飘浮在地面上一样,离我始终不近不远,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可我却是怎样也追不上他。同时又发现他却无论如何也甩不掉我,我们两个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发足奔跑,直至天明我俩都累的不行,瘫坐在路边休息。

接着就这样追追停停,我们从绵竹出来后一路向着西南方向奔跑。中斗星官刻意绕开大路,带着我在竹林山坡中穿梭。好几次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要突然停下转过身来对付我,但他自始至终似乎都没有这种想法,只是一昧地专心赶路,偶尔还会蹲下身来在路边做些记号,好像刻意要引我去什么地方一样,可当我赶到时又完全发觉不了是怎样的记号。于是我放下心来,一路追着他跑,终于在当天傍晚来到了一所县城。

中斗星官径直奔去了县城里看着像是一所官邸的房子中,我不知道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想既然来到这里了,前面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得继

续追上去。于是可是直到追进屋的那一刻我才心如死灰,只见原本应该返回汉中的张修正高坐正中,那张任,甘宁,法正等人分列在他两旁,见我一头闯进来张修略有意外,问道:“怎么是你一个人来了?”我这会儿万念俱灭,知道今天绝没有好果子吃,于是把心一横,轻蔑道:“就我一个人也够了。”

张松也在一旁,转过去问他师傅道:“这小子该怎么处理?”张修摆摆手示意他不要不要说话,我提着青铜大刀警戒地环顾四方,感觉随时随地这满屋的人都要张牙舞爪地把我撕成碎片。

张修问道中斗星官道:“沿途可做了记号?”中斗星官点点头,张修这才长舒一口气。甘宁见我杵在那里早就不耐烦了,拔出腰刀跳上前来叫道:“左右也是闲着,不如咱俩好好热闹热闹!”

甘宁说完以后转过去看张修的意思,见张修没有出面反对,便道他便是默许。甘宁大喜,举着腰刀挽一个刀式便冲了上来。那日在道旁劫车时,甘宁使的是一把贴身尖刀,并不是他的常用武器,如今他换了这把趁手的腰刀以后,刀法凌厉了许多。我心想反正是逃不了了,跟谁打都一样,于是提着青铜大刀就和甘宁斗在一处。几招下来只觉他的刀法和身法十分霸道,大有盛气凌人之势,只不过毕竟年轻气盛,许多招式上心浮气躁,基本功并不好,二三十招之后被我抓住破绽一推一扫便将他打翻在地。

甘宁爬起来不服还要再打,张松这时笑道:“兴霸,这可是第三次了。”甘宁恼羞成怒,跳起来居然奔着张松冲了过去。张松见此情况就溜到张任身边叫道:“任弟救我!”张任见此情形就对甘宁说道:“行了,大事要紧,先别闹了。”甘宁这才忍了两忍,强行把怒火压下去退到旁边去了。

场面一时又尴尬的冷场下来,张修在上面发话问我道:“与你同时行动的,除了张鲁母子以外还有谁?”我知道今天绝对讨不得好去,口气十分强硬,反驳他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张修摸着鼻子,笑笑没说话,张任在旁边对我叹口气说道:“你啊,什么都不知道,还说得跟多么正义凛然似的。”我横了张任一眼道:“难道不是吗?”张任懒得和我争辩,转过头去没再理我。

这时从后堂转出

一名女子来,穿着打扮依稀跟卢夫人有些相似,只不过人要年轻的多,却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她站在张修身后,仿佛两眼看不到在场众人似的,一昧地垂着眼帘盯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听门外有人敲了敲窗户,低声说了句什么暗语,中斗星君侧起耳朵听了听,面色严肃地对张修说道:“来了!”张修道:“既然如此,还不赶快迎接贵客。”只听话音未落,屋门便被一股大力撞得碎裂开来,只见严颜和黄权等西川猛将闯了进来,后面依次进来张鲁母子、张飞简雍以及黄海棠。

见到他们都来了我稍稍放下心来,黄海棠冲我招招手,我便走到她身边去。张鲁冷眼盯着堂上的张修说道:“真是精彩绝伦啊,没想到师君居然会在灌县出现。”张修眯着眼睛点了点头道:“是啊,你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在你们青城山的脚下出现,是不是?”张鲁说道:“看样子你是做好了打算没有想着再回汉中去了。”,张修面色一黯,哼了一声道:“确是如此。”

这时严颜突然发一声喊道:“兄弟们,当年我们一个头磕到地上,至今已是如许多年,今日一战事关西川将来的百年大计,即便真的要血溅当场厮杀到底也决不后退!”张任等人出枪拔刀,个个跃跃欲试,严颜等人见此情形也纷纷把兵器掏出来。张任见状说道:“严爷,事已至此,立场不同,观念不一,也没什么好说的,兄弟之间一不是为了财色起异心二不图高官厚禄出卖兄弟,所以今日之事并不违背当日誓言,都是为了西川黎民百姓,所以等下就算有生有死,也不枉我们兄弟多年一场!”严颜听了点点头道:“好,有你这句话,我严某人的头颅你随时可以来拿!”张任一脚踢在枪尾摆了个百鸟朝凤枪的起手式说道:“那就在这里了结吧!”

一语话毕,包括张松在内的西川十四猛将陡然扑上前去混战在一起,登时整个大厅里刀光剑影枪起棒落,叮叮当当响个不绝。这十四人个个身怀绝艺,一动起手来都是倾尽全力,又因相熟多年互相都知对方老底,若有半分疏忽大意就会被人抓住死穴致命到底,于是动起手来丝毫没有顾忌和保留,一个比一个凶狠,当真打的是暗无天日。

张飞和简雍在后面隔着人冷眼打量中斗星官,简雍对我

说道:“叫你留个人也留不住,真是没用。”我本来就被众人看不起,安排在这最后一环,现在又把人放跑到这灌县来,更是失败的一塌糊涂,于是沮丧得说不出话来。黄海棠闻言怒视简雍道:“这人不就在这儿吗?怎么没有留下了?反倒是你们被那星官缠上好久,险些耽搁了后面的事情!”张飞听了歉然道:“黄姑娘说的是,那么这中斗星官就由在下替高顺兄弟料理了吧!”

张飞说着从身后掏出佩剑,和简雍一左一右,绕开中堂厮杀的西川猛将诸人围向那中斗星官。中斗星官眼见两人同时来袭,双臂一震,从袖中掉出两把钢刺,与张松所用之兵器差不多。张飞出剑封住中斗星官左路,简雍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倒提在手中,贴身缠住中斗星官右侧打。那中斗星官也不是寻常人,毕竟坐镇中斗,武艺按说应该也是五方星斗之中最高的一位。只见他两杆钢刺上下翻飞,同时分刺张飞和简雍,双手各自为战居然可以同时接下张飞和简雍的围攻,又打了多时竟抢得上风,使得张飞和简雍只能落得一昧防守。

我对黄海棠说道:“咱们去把这张修拿下吧!”说着刚要往前走,衣服忽然被黄海棠暗中用力拽了一下,我不解的回头看她,黄海棠冲我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我拽到了厅堂的一角,静静看着满场众人厮杀。我虽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是她既然这么做了我便只有静静地陪着她。

张修从高台上缓缓走下来,张鲁母子面带冷笑的看着他。张修一边走一边说道:“自张天师创建道派以来,历代天师以鬼道治民,益州百姓诸多信服,受益良多。可是自从嗣天师死后,天师道一脉落入青城鬼母的手中,而三代系天师又是由您一手调教出来,不把心思放在道法自然昌顺万民上,反而倒到展现出不少的政治野心,区区一个教派,居然妄图想要颠覆朝政,做一方偏隅之皇帝,不知张天师和嗣天师若是地下有灵会有何感想?”

卢夫人听后高声笑了起来,指着张修的鼻子骂道:“你休要在这里假惺惺的故作清高,好似圣人一般,你难道在一呼百应、山呼海啸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过将手中的教民彻底沦为己用吗?如今天下朝廷昏腐,百官庸碌,既然你我有能力取而代之,为何还要让这

些腐朽之人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呢?”

张修听后反问道:“所以你假意迎合刘焉,只待他入川后便暗中将其杀害,派弟子以易容之术假扮于他当做你的傀儡,听你发号施令,从此你不再是青城山之主,你还想做这西川之主。等到有一天这西川之主也满足不了你的胃口时,你便要做这天下之主,是也不是?”

张鲁听后怒道:“我母亲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本事,凭什么做不得?你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可以这样说我的母亲?”张修听后哈哈一笑,面色凄然道:“想当年我与你父亲共同入山修道,一起畅谈天下大事饱读道家精髓,如今他人已仙去,你这不肖子孙连他两成的本事都没有学到,却在这里学起那些昏碌官员做起升官发财的美梦来了!”

张鲁怒气冲冲道:“你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了?多年来你在汉中大量培养教中弟子,教规之严有目共睹,整个汉中在你手中严防死守好似铁桶一般,任何势力也休想插手进去,你敢说你就没有私心?”

张修摇摇头道:“我教化于民,是告诉他们手里的长枪不只是可以用来杀戮敌人,同时也是可以用来保护自己所爱之人,大道无为所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卢夫人听后冷冷地盯着张修说道:“你嘴上说得一副圣人君子模样,其实私底下做的事情有多么龌龊不堪,大家可都是看得清楚。想当年太平道起义之时,被你一个人暗中破坏,张角就算变成厉鬼都会来寻你报仇的!”张修哈哈一笑道:“怕是张角还没来找我,你们母子二人就惦记上那本失传在江湖中的《太平经》吧,还有我汉中五斗米教的政权了!”卢夫人脸色一沉道:“闲话少说,动手吧!”张修点头道:“正好我也说得乏了。”

张修语气一落,整个人像鬼魅般横移着从中堂跳到了门口。这一下动作实在太快,连张鲁母子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张修已然到了门外。看起来是张修觉得厅内有西川诸人在这里打起来不方便,所以才想去外面空旷之处。但他刚才在移动之时若是突施杀手,估计张鲁母子现在早已命丧当场。此时卢夫人和张鲁面带惊异,再三思量以后才跟着走出了厅堂。黄海棠在旁轻轻拽我一下,示意我也跟着出去,我们两个来到外面时,他们三人已经动上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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