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点点头:“那奶奶睡吧,我回头绣完这朵花就去,正好上次见晴姑娘用的帕子都是旧的,绣好了送给她。”
“呵呵,和那丫头这么好,以后送了你给她做陪嫁丫鬟。”
她是说说,却也有几分当真,她有种直觉她必定是不属于这个地方的,她走了,身边的人自然要安顿好,其实如果能跟着晴姑娘,也是金玉的造化了。
金玉却没当回事,继续顾自己绣花,许绣忆躺下闭上眼睛,睡自然是睡不着的,无非就是不想和金玉继续关于她和苏锦源恩爱的话题,所以才借口要睡觉打发走金玉。
听得金玉拿剪刀剪了线,而后是关门出去的声音,她睁开了眼睛,看着水粉色的帐子,脑子里有些空荡荡的,有很多事情似乎有些遥远,又似乎很近。
她醒来之后金玉就说她说了很多胡话,一句都听不明白,听金玉重复了其中她说的最多的一句,居然是“妈妈新年快乐”,妈妈新年快乐,如果可以,她真想回去属于她的那个世界。
就算每天工作累的和死狗一样,就算年纪一把了连个交往的对象都没有,就算没有房没有车也没有太过的存款,就算和病人会争执,和同部门的同事会闹不愉快,但是至少那时候,她的心没有这么累。
人有时候 ,想得多,头就沉,头一沉,渐渐她也有了睡意,索性将那一切纷争烦恼,一柄的淹没进了梦乡里。
*
苏府。
苏锦源得空回了一趟家,苏家老太太已经从来报的下人那里听说了许绣忆的肚子没事,老太太颇为欣慰。
恰好这几日邰莲也生了,邰莲怀孕的时候肚子圆圆,人人都说是个女儿, 怀孕时候也爱吃辣的,酸儿辣女苏家老太太压根没把这孩子放心里,结果没想到邰莲争气,居然生了个儿子。
放眼看苏家几个儿子,从大房的晴姑娘到寻妙丫鬟的蓝姑娘,都是女娃,如今邰莲这一个男娃娃,又是自己的嫡亲孙子,苏家老太太宝贝的紧,都不叫邰莲领,找了三分乳母,自己放在身边养着。
而邰莲母凭子贵的,苏家老太太正式给了邰莲姨娘的名分,则了七月底就行个简单的仪式,把邰莲纳进门。
苏家老太太欢喜头上呢,苏锦源忽然和她说保宁堂要开设分号并且全权交给苏锦业打理,着实是把苏家老太太的欢喜劲给折了几折,若不是她疼爱苏锦源,当即就要露出黑脸了。
这会儿她勉强还算是慈爱的一副容颜,看着怀中的宝贝孙儿,笑着逗着:“好好的怎么要开分号,我听说如今就保宁堂你们也营生的吃力,一家店都做不好,怎么还想做第二家店?”
苏锦源于是把许绣忆说的那些给苏家老太太说了一遍。
老太太脸色变的十分难看,对姆妈道:“把孩子抱走。”
姆妈赶紧过来接走孩子,苏家老太太抬眼看向苏锦源:“这是你媳妇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苏锦源是个孝子,在苏家老太太面前扯不起来谎言,于是实诚道:“是绣忆的主意,不过我也赞同。”
“啪!”苏家老太太猛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脸色威严的看着苏锦源,“你这是让你媳妇牵着鼻子走了吗?她说东就是东, 她说西就是西,是不是她说让你把我这个老太太赶出去你也眉头都不眨一下。”
“娘,你怎么这样说,绣忆不会!”
“她怎么不会,有些事我是没同你说,怕你又不守家出去混,你媳妇那个人,别看外表柔柔弱弱,厉害的很呢,你爹爹刚去不久,我见她初初持家太过疲累,于心不忍想要帮她一把,她倒好,以为我要夺权,没少给我脸色看,没少威胁我。”
对于苏老太太的花,苏锦源并非全信,他心底里是相信许绣忆不是那么不分尊卑的人,而且说实在话,他也太了解自己这个母亲了,但凡是想要诋毁一个人,就会添油加醋一生十的往难听了说。
往往是鸡毛蒜皮能给说成一座山,不过他不能直接反驳,只能静静的听,听苏家老太太说完后,才陪着笑脸:“娘,往后有儿在,绣忆不敢的。”
“现在就敢了,已经敢揪着你的领子让你来扇我耳刮子了。”
“娘!”苏锦源满心无奈,脸上却是几分撒娇之色,他知道苏家老太太最是吃不消他这一套,果不然,苏家老太太软了语气:“娘也不相信你真能叫她牵着鼻子,我儿是多么有主见的一个儿郎,方才你说的那些娘听着也还可算可以,开分号我苏家的也不是没钱,就是一点……”
“哪一点?”
“分号得让你四弟去管,老大那股子孬劲,能有什么作为,我看是老大去求了绣忆帮忙,绣忆耳皮子软,受不住老大加那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才会昏了头脑,想把我苏家的产业给老大管。”
苏家老太太态度十分坚定,苏锦源刚要开口,就被苏家老太太抬手制止:“别多说了,就这样,开分号给老四管,倒了就倒了,我苏家不差这点钱,当是给老四一个历练的机会,老四都当了爹爹的人了,也该有点担当。至于你大哥,许绣忆自己要同情他们,也别拿我们苏家的钱开玩笑,我苏家的钱,哪一分哪一厘不是你爹爹赚来的,庶子也想来分财产了,做梦。”
至此,苏锦源对说服其母亲已经全不报希望,他如今只不知道如何和许绣忆交代。
从苏宅出来,他叫马车往庄园区,一路上编排了一百种说服许绣忆的法子,最后想来想去只有一条,不然他们私房里给大房一些银钱,让大房过好一些的日子。
回到庄园,天色已晚,许绣忆已经用了晚上,知他匆匆赶来尚未用膳,就叫金玉去准备。
苏锦源给她捏了脉搏,脉相平稳,他方才放心,只是想到分号的事情,不觉又蹙了眉,一脸为难。
看脸色许绣忆就知道分号的事情必定同苏家老太太商量的不大顺利。
“娘不同意我的提议?”
“倒也不是。”
“那是不同意大哥掌管分号?”
“哎,你总是这样聪明,什么也瞒不过你,娘态度坚决,我无论如何无说服不了。”
苏锦源自然是尽力最大努力了,当时那种情况,怕是再多说两句苏老太太大约就要翻脸不认儿子了。
许绣忆也知道他的为难,并未责备,只是道:“娘怎么说的?”
“就是说不同意,说让老四去管,说就算是倒了,苏家也有这个闲钱,当给老四历练历练,邰莲不生了个儿子,老子月底纳妾,邰莲的儿子也算是有名分,娘说了四弟是做爹的人了,也该担起责任来。”
“说到底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让大哥接手是吗?”
“绣忆,我是这样想的,你让大哥掌管医馆,无非也是叫大哥生活的好些,不如我们将私房钱全部救济了大哥大嫂,往后晴姑娘长大了也由我出面寻一门好婚事,这样也算你还乐她们的恩,你说好吗?”
“大哥不是乞丐。”许绣忆冷了脸色,“他一个七尺男儿做什么不能营生养活妻女,况且晴姑娘的绣花手艺二姐早就看上,必定会聘到牡丹绣庄去,大嫂娘家也殷实对大嫂又颇为疼爱,锦源你明白吗?大哥要的是尊严,而我要的是人才,我说了我的分号,不是开着玩的。”
古代嫡庶制度,着实叫许绣忆心寒。
而苏锦源对于这一点的浅薄意识以及理所当然,更让她觉得和苏锦源之间有代沟,无法沟通。
苏锦源见她来气,慌不迭的安慰:“你别动气,仔细伤了孩子。”
“好吧,你去问娘,不想让大哥接手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