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嫌疑犯小姐。”
白影迈步走到窗边靠着,伸手拆开炒面面包的包装,拉开特浓黑咖啡的拉环,望向外面的操场悠然说道:“美丽的天气,天空如此一览无余……雪之下同学,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了曾经那位编辑,那是一次关于作品可能被腰斩,面对面的严肃谈话。”
雪之下雪乃笑容微妙:“我竟然能跨越时间,体会到白君那位编辑的心情,真是不可思议。”“唉唉?”由比滨结衣差异地左右摆头,“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在讨论悲剧的力量!将那美好的事物描绘创造后再破碎的壮丽!将那无形命运拽住并刻画出伤痕的形状!”
白影感慨一声,举了个例子道:“例如取由比滨同学为对象——”
“你给我等等。”雪之下雪乃立刻中断对方的即兴创作,“你那本被腰斩的轻小说我看过了,笔没什么问题,故事也算得上精彩,但我还是要问一下,为什么白君这么喜欢创作悲剧?让一个个倾注心血的角色退场,会让你感到愉快吗?还是说单纯想聆听读者的悲鸣?”
白影沉吟道:“编辑似乎也问过这种问题,我的回答依旧没有改变——是爱哦。”
由比滨结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曾经体会过白影简单一句话描述的,此刻对未来无常的恐惧和哀伤,她震惊道:“这、这算爱吗?”
雪之下雪乃回想起阅读的那些内容,表情有点绷不住:“白菌的爱会不会有点扭曲?需要送到医院就诊的那种程度。”
“因为只是故事,所以就是悲剧,我认为人心是跷跷板,体验过悲伤就会追求喜悦,感受到压抑就会想要释放,遇到过失败就会寻找成功,我在故事中写悲剧,便是深爱着现实的证明——故事里的虚假,会激发真实的爱。”
“并非喜爱苦难,赞颂苦难,歌唱苦难,我于幻想写苦难,只是自大地想要代替现实中的苦难,哪怕只有一两分的效果,那也是值得的。”
白影望着窗外,喝了口特浓苦咖啡。
“经历过孤立,才会努力试图抓住任何一根稻草。”
“经历过排挤,才会孤高地想证明自我与众不同。”
“只有缺心眼,才会去感谢自己遇到的麻烦和困难,现实状况是人们难以逃避,只能面对,或是闯过去,或是躺平任嘲,这个过程被称之为成长——那遍体鳞伤,满身尘埃的姿态,仿佛便是长大成人的象征。”
白影侧头看来,阳光洒在少年的脸庞上,映照出神圣悲怜般的情感,他眼中带着被误解的淡淡悲哀,却又有义无反顾的决然,宛若赤脚行于碎石之上的圣徒。
“若是生命注定痛苦,我希望亲手刻上虚假的伤痕代替!”
“我啊,只是想要大家都变成充满爱的大人罢了!”
此言掷地有声,绕室三周。
由比滨结衣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鼓了几下掌:“哦哦,好厉害……?”
“如果这是你的创作理念,那我确实也无法指责。”
雪之下雪乃叹了口气,眸子里冻结的冷冽消散,感慨道:“只是有些难以接受,安娜付出了几乎一切,却什么也没能保住,落得那么一个结局……”
她知道,自己或许是在中人物的身上,看到了几分自己的影子,并对那个影子的最后结局感到悲哀,那不仅仅是为角色,还是为自己未来的某种可能性。
如此想来,白君的创作理念倒也无可指责……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白影说道,“剑圣之力难以企及,才能注定极限所在,当判断错误的时候,越执着就会越绝望,这就是片面认知世界的代价……”
“……你说的这个,不是公爵之女森娜吗?”
雪之下雪乃幽幽出声。
白影顺其自然地说道:“安娜就不一样了,她找到了为国家奉献自身力量的方向,化身间谍,但忽略人与人的感情因素,越真实的欺骗越需要付出情感,虚假的关系也会诞生真心实意,即便在两难中决断,哀伤依旧无法避免……”
雪之下雪乃打断道:“你说的是平民少女克莉,你连自己创作的角色都没记住吗?”
“没办法,人是无法活在过去的。”
白影背过身去,怅然道:“雪之下,她们已经死了啊。”
昨晚熬夜看的故事,为角色际遇而泛起的心绪感慨,在创作者本人的一句话里,多出了几分扭曲。
雪之下雪乃笑了。
由比滨结衣感觉到了杀气,目光游离,或许赶紧溜走比较好,但我还没吃饭……
雪之下雪乃亲切地问道:“喜欢悲剧的白菌——你的卡治好了吗?稿子通过了吗?”
“哼。”
白影转过身来,指了一下自己的脸,傲然道:“看!这是睡眠充足,精神很好的证明!”
雪之下雪乃移开目光:“真是令人遗憾,难怪感觉你今天正常了一点……”
“不。”
白影摇头纠正道:“我的意思是已经是晚上,可以躺下睡觉了。”
什么意思?
由比滨结衣正疑惑间,雪之下雪乃已经将便当盒打开,准备吃午饭。
“小雪?”
“死线战士不会倒在黄昏之下,白君这么说过。”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哎?这就是晚上的意思吗?!”
“是啊,白君已经死了呢。”
雪之下雪乃看着靠窗的少年。
尸体在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