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在ICU陪着颜明川坐了半个小时,直到探视时间结束,护士过来提醒该离开了,他也没有说一句话。
颜明川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血色,按理说他应该醒的。
也许是实在太累了,醒过来又要面对数不清的烦心事,有那么一瞬间,顾城甚至希望,他不要这么快醒来。
那样只会让他陷入无尽的痛苦。
等到时间漫长到足够把一切冲淡。
.....
面对颜廷云,顾城很无力,不知该说什么来劝慰眼前的老人。
虽然对他这个人了解的不多,但是随着案情的明朗,当日事件的脉络也清晰起来。
他奋不顾身扑在夕月身上为她挡了一刀,只是没挡住,有成年人一条手臂长的利刃很轻松的刺破他的胸口,继续向下贯穿,然后....
命运使然?
过了很久,输液架上的吊瓶见底,护士进来拔针,手背上的针孔流出血,颜廷云无动于衷,还好有看护替他压紧棉球。
他木然的看着顾城,顾城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勉强的紧。
颜廷云昏暗的老眼闪了两下,或许是泪花,他终于开口:“顾先生。”
“伯父。”
“希望您以后能多多照看明川,我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这么多年没为他做过什么事情,但是他能有您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
“您不应该这样说的,您是明川的父亲,现在正是难关,您一定要坚强起来,到时候明川也不会是孤身一人,至少还有您和他站在一起。”
顾城捏着手,眼睛低下来:“而且,和明川交到朋友,实在是我的幸事,他教给我很多,我很感谢他,现在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您没必要放在心上。”
“不...”颜廷云摇头,积蓄了好久的泪流下来,是浑浊的:“我没有脸去见他了,要不是我脑子坏掉了,自以为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夕月不会出事,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顾先生,他可以逃出来的,是为了救我这个累赘,其实我应该一直离他远远的....”
“可是伯父,夕月的事情谁都料不到,这不是您的错,况且您也尽力了。这件事情,唉....”
顾城长叹一口气,不管他说什么,颜廷云现在的状态根本听不进去,他一昧的将夕月出事的缘故归在自身,深重的罪恶感几乎将他的精神碾压的崩溃,靠在床头流泪是颜廷云唯一会做的事情,他为自己编织了一张满是死结的网,谁也救不出来。
顾城做不了什么,时间也不允许他在这里耽搁太久,起身离开,临走前,他又朝院方要过来一名看护,两名看护可以轮班一直守着颜廷云,防止他做些傻事。
刚才他说的话,太像告别了,像到令顾城心里深深的不安。
病房内的摆件都包裹着软软的皮套,寻不见一件利器,窗户也被锁的死死地,不管到哪都有人跟着。
可当一个人没了生的希望,终究是留不住。
只是借着单独上厕所短短的几分钟,用卫生间里四十厘米见方,二十厘米深的洗手池,足以完成。
颜廷云的肺部有伤,他呛咳回流出的血水将一整池的水染成玫瑰粉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