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州东，矿脉山脚下的位置，一排排房子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在盖着。一边临时搭建的帐篷内，江瑞正在看着这几日矿脉的账本。这半个月，他手下的工匠把整个矿洞都做了记载和预估，对于晶石的数量有了大概的估算。
不知何时，天色就黑了下来。
春夏交接之际，山中的夜风还是很寒凉的。
“大公子，晚膳准备好了，您现在用吗？”门外传来随从的声音。
江瑞抬起头，看着帐篷外的火光放下手中的笔说道，“拿进来吧。”这些日子他起早贪黑的处理着矿脉的事，吃也都是跟着矿工一起吃饭，脸颊明显的消瘦了不少，整个人看着更加清俊。
随从把饭菜端了进来放在桌子上，见江瑞没有其他吩咐便转身离开了。
江瑞也饿了，没一会儿就把饭菜都吃了个一二干净，放回了托盘中，搁置在一边，准备继续看账本。
“大公子！”营帐外突然传来铁锋的声音。
“进来。”江瑞话音刚落，铁锋和苏明礼一同走了进来。铁锋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卷轴，轻声说道，“大公子，宫中的旨意下来了。”
江瑞伸手接过，快速的看了一遍，皱眉说道，“一半要援边？”
苏明礼和铁锋对视一眼，苏明礼问道，“大公子，援边是何意？”
“圣上旨意，出产的水晶一部分送到京中进献朝廷，一部分送到边关用于贸易往来。这个矿脉算是半公半私吧…送出去的至少要占七成，剩下的三成才是江家的。不过，这些工匠的工钱，和各种损耗都是朝廷出钱…”
苏明礼面色一震，到如今他才明白过来圣上对江瑞是多么宠信！居然言明给江家三成的矿脉。
江瑞说完之后，却是苦笑，指了指手中的账本说道，“圣上这是要用矿脉继续把我套牢，把江家套牢。”
“大公子此话何意？”苏明礼不解的问道。
“我爆出巡察使的身份，便想着京中局势明朗之后顺势从这个位置下来，过几年清闲日子。但圣上的旨意这么说，这不是明摆着让我继续出力吗？矿脉的三成啊，我能抗旨么？”
换句话说，也就是皇帝用矿脉的三成，买下江瑞继续为皇家卖命。这些年，江瑞除了巡察使的身份，在全国各地的商行积攒下来的资本和命脉，都是皇帝看重的。
更重要的是，除了这些，江瑞手里掌握的信息网，才更可怕。
这样一个人，若是不能为皇家所用，威胁会有多大？所以，皇帝的意思是，即使将来新皇登基，江瑞也是稳坐这个位置。
“原来如此，这么说京中很快就会…”苏明礼欲言又止，明白了过来。
“长则两年，短则一年。圣上的身体这几年大不如前了…”江瑞叹道。当初被选中的时候，他除了在秘密训练之外，在宫中也呆了不少的日子，说起来皇帝还是挺看重他的。
当然，看重的同时，自然也会有掣肘。
直到现在，江瑞也不知道另外一个巡察使到底是谁。
“那，大公子如何打算？”铁锋问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这样吧，这几份账本让人誊写一遍，我再写份奏折，一块送到京中。这里的事，按部就班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江瑞说道。
铁锋领命去了，苏明礼站在原地。
江瑞打量着他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苏明礼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江瑞这目光太过赤裸，简直是毫不掩饰了…
“大公子，我的性子散漫惯了，很多事上也不能替大公子分忧。我三哥很快就来了，大公子有什么事还是跟我三哥商量吧！”苏明礼讪笑着说道。
江瑞失笑，“我这什么还没说呢，瞧你吓成这样？”
苏明礼摇头，“没，我就是懒散惯了，不想被套上枷锁。再说苏家有三哥为朝廷尽忠就够了，总不能全部都押进来吧。若是大公子不这么想退，我又岂会害怕呢？”
苏明礼有些汗颜，不是他怕事不知好歹，实在是江瑞刚才目光太过赤裸，毫不隐晦的盯着他，就差明说了！他又不是傻子，岂能看不出来江瑞眼中的含义？不管江瑞是想培养左右手也好，还是想弄个接班人也好，他都志不在此。
他是打算考取功名，可并没打算干这种隐藏身份的活儿！
这个活儿虽说有权有势，能量更大，可是并不适合他。江瑞将来退了还有江家的地位在，没有人敢动他。可他不过一介草民，若是将来真得罪了什么权贵，恐怕不用等到退的那一天就挂了！
“你这也说的太明白了…”江瑞无奈，京中的圈子大家都习惯了互相猜测，像苏明礼这样明晃晃说出来的还真不多。
“我帮大公子做事，生意上的都成，矿脉的事暂时帮忙也成，那别的就算了我不是那块料。”苏明礼笑嘻嘻的说道。虽然他并不知道所谓的巡察使身边有多少人，具体都负责哪些事，但他也见过江瑞身边每天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就心累别说亲自处于漩涡之中了。
就说这次薛升的事，前前后后不知道布置了多久，暗中的线还有对方的背景靠山，更是不知道查了几年之久。
这种活，真不是他能做得来的。
所以，苏明礼不想让江瑞有一点这样的心思，就把话挑明说了出来。
“好吧！看在雅儿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不过日后你若是改变了主意，可以来找我。”江瑞说着又道，“你想先下场试试也行，说不得以后…”
“没有以后，我若是没能考取功名，那便到处游学吧。”苏明礼想了想说道，“游学几年归来，我打算写本游记。我朝疆土广阔，那么多的名山大川我都还没看过，想来应该会很有趣的。”
“你就没有成家的想法？”江瑞愕然，显然没想到苏明礼竟然是这种心思。
苏明礼摇头，淡淡说道，“目前还没有，我想像三哥五哥那样，将来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总要心里中意，日子才能过到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