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回到驿馆时魏延冲我抱怨,说出门也不带他,让他和杨仪两个人憋在这里好生无聊。我左右环顾没有发现张飞和简雍,就打听他们的去向,魏延略微惊讶道:“你们没有在一起吗?我还当你们是一起走得呢!”
我去楼下叫了些东西上来给他俩吃,这俩人显然饿坏了,由于钱不多他们也不敢乱叫东西来吃,于是眼巴巴等着我回来竟然生生饿了一天。我倚着窗边往楼下洒望,直到入夜了才见张飞和简雍从远处骑着马回来。
我下楼去把张飞拦住道:“飞哥咱们借一步说话。”张飞看了看我慢慢点点头,简雍看不见我似的一边上楼一边自言自语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要避讳……”
张飞随我来到店外僻静处,我开门见山地问他道:“你可知道西川十四猛将里有个叫吴懿的?”张飞猛地抬起头看着我审视了半天才说道:“你都知道了?”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张飞和我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也不全是你想象的那样,现在吴氏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各方势力都盯上了巴郡之地,我们这次来主要还是为了保护她的。”
我迎上他的眼神问道:“你确定你们老大没有打吴氏的主意?”张飞随即笑道:“我们在河北耕耘已久,怎么会往巴蜀这边来,我老大跟我和二哥打了包票的,说有生之年不会踏进益州一步,所以我才亲自前来替他保护刘氏家眷和吴氏族人。”
听他这般说我才渐渐放下警惕,张飞笑着拉了我一把道:“进去说吧,今天我与宪和兄去了刘府。”我一听他说到进了刘府浑身一个激灵,赶忙问道:“那你有没有见到我师父?”张飞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无缘见上一面,但是从谈话中确定你师父的确是在这里的。”
张飞的话让我彻夜难寐,第二天我就拜托他带我再去躺刘府,想要借机跟黄海棠见上一面。张飞一眼就看出我迫切想要见到黄海棠的心事,于是也不推辞直接带我去了刘府。我心中感激,直到刘府门人见到我们后张飞表明来意,那门人去通传半天才回来,冷着脸对我们说道:“黄老师说暂时不方便见你。”我急忙想要争辩,那门人用手把门框一撑防止我强行闯入,说道:“她说了,该见你时自然会见你的,还叫你如果有事就去忙你的事情,不要耗在西川耽误时间。”
张飞对那门人甚是客气,听他这般回绝便带着我走了。我心情郁结一路无话,张飞就安慰我道:“兴许你师父有别的考虑,你暂时先静候一段时间嘛,反正来都来了,不过就是一道院墙之隔,你还担心什么。”
他说得也并非没有道理,我就回了驿馆休息。魏延见我回来很是高兴,缠着我教他刀法,我当着张飞的面哪里还敢自称自己功夫好,就顺水推舟让张飞也传他一招半式。魏延见了大喜,张飞也不好意思推辞,于是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教了魏延几招散手,就连一向冷言冷语的简雍见了都夸了句悟性不错,魏延听后练得更是起劲,几天下来已经完全掌握了我那三招刀法以及张飞教得一些零散武艺。
这一日魏延求着张飞带他出城练习骑马,张飞推辞不过只好随他去了。半晌听到驿馆外面乱哄哄有人争辩之声,往下一看却是一群衣着华丽的街痞簇拥着一个人在跟驿馆老板争吵,我一看带头那人正是甘宁,似乎正要带人闯进驿馆来搜查,却被老板挡在了外面。
杨仪在旁看了说道:“这个叫甘宁的人整天带着一群地痞流氓招摇过市,哪里有半点西川猛将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本地百姓是怎么看他们的。”
我见甘宁咄咄逼人,驿馆老板显然有些撑不住,于是就下了楼去,远远地问甘宁道:“甘兴霸,你是挨打没挨够又来讨打了吗?”甘宁见到我也不畏避,挺直了胸膛道:“少他妈废话,我们任爷请你到庄上一叙,你敢不敢?”
我心想我和张任都是四绝门下,勉强都能算得上半个同门师兄弟,我有什么好不敢的,于是就对甘宁说道:“那就带路啊,还楞在这里做什么。”这时斜刺里出来一个锦袍下人对我凶道:“你是怎么跟我们霸爷说话的?”
我记得我前几天刚刚当着他们的面打得甘宁爬不起来,怎么到了今天还有人会在我面前叫嚣,难不成甘宁又换了一批下人带来不成。我随手一巴掌将这个跟我耍凶弄狠的锦袍下人打翻在地,旁边一群人见状都要对我动手,我抬眼问道:“还有不服气的么?”
甘宁把手下喝止住,冷笑着对我说道:“你有本事冲下人们逞什么能,等一会儿到了金雁山庄看你还牛气的起来不。”我一伸手道:“那就别在这里穷白话了呀,带路呗。”
于是甘宁领着一众人在前面大摇大摆地走
,我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跟在后面,在绵竹县城边上甘宁预备了一辆马车,我心道青铜刀在身即使你们全部都上我也无所畏惧,于是坦然上了马车,任他们驰马在侧。
马车离了绵竹往南走,约小半日来到一座石城外。我拨开窗帘往外看,甘宁无不骄傲地说道:“土老豹子,没见过雒城吧?”
马车上了一座木桥,那木桥十分宽广,有木墩和屋顶支撑起来,中间用巨木相连当做跨梁。我数了数大约有十三个桥墩,整座桥都是廊房式结构,桥下有二十八座通心,桥上正中房顶上有彩云捧日的宝顶,红日两旁各有一只金色飞雁,桥头立着一块牌坊,上金雁桥三个大字,气派非凡。
进了雒城后马车直往西南驶去,我心想这雒城可比绵竹雄伟多了,刘焉当时为什么不选这里当做州治所在呢。不过转念一想又明白了,这雒城是张任等人的根据地,刘焉显然想避开他们的锋芒所以才选择在绵竹落脚。
马车穿城而过出了北门,紧接着就转道上了后山。这山相比之下不算巍峨,但是却如一道屏障似的把整个雒城包围起来,外人要想攻破这里着实难比登天。马车行至一半就看到一座山庄坐落在半山之中,深藏在一片苍翠之中,远处山涧瀑布水声潺潺,更显得这金雁山庄好似桃园圣地。
甘宁进了庄门就兴奋地大喊:“任爷,任爷!那小子我给你带来啦!”我刚下来马车就见张任在几个人的陪同下快步向我走来,临到近前才急忙拉起我的手说道:“兄弟来了几日当哥哥的都没有邀请你来山庄做客,实在该打!”说着就热热切切和我进了里去。
张任摆下酒席给我接风,我见席上有一人分外眼熟,正是前几天请我吃鱼的那个张松。张任分别对我介绍道:“我手下这个不成器的兄弟你也是熟悉了,甘宁甘兴霸,做事没轻没重花钱大手大脚,这小子出门乘船都以锦绣当做纤绳驻船,被我骂了多少次都不听说。”
张任笑着说这番话时更多像是在炫耀和褒讲,因此甘宁脸上得意神色更加明显。张松在角落里阴阳怪气接了一句说道:“可不是嘛,咱们兴霸少爷头插鸟羽身着银铃,走起路来老远就能听见,咱们巴郡的百姓但凡听到银铃响就奔走相告,均说道‘那锦帆贼又来啦’,遂慌不择命地夺路而逃。”
张松的话一说完在座众人都
哈哈大笑起来,那甘宁听了非但不生气反而更加神气,自豪地说道:“老子所到之处,不论是地方官员还是豪门望族,要是看得起老子、隆重款待老子的,老子就拿他当自己兄弟,要是对老子冷眼相待、或者说话不客气的,老子就杀他全家,抢他家财!”
我看满堂众人都喜笑颜开,不禁微微有些心寒。枉这些人被称作西川十四猛将,怎么行事风格却和山贼土匪无异?去年他们去东狼谷讨伐马相叛乱时倾巢而出,我还当他们各个都是义士豪杰,今天一见却让我大失所望,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感。
张任接着说道:“这位是赵韪赵将军,总管益州米面粮仓,是众兄弟的灶王爷啊!”赵韪冲我微微扬了一下头算是招呼,我也点了点头算是认识过了。接着张任又介绍下首两人道:“这二位是娄发、沈弥两位兄弟,同样也在刺史部担任从事。”我们三个应声互相拱了拱手。
最后张任一指角落里不起眼的张松道:“这位谈吐风趣的老兄便是我们西川有名的智囊,叫做张松张子乔。”我站起身来恭敬道:“子乔大哥你好。”张松也站起来一本正经回礼道:“高顺兄弟你也好。”
众人见我突然对张松这般客气都十分意外,就连张任也没摸清这看起来猥琐无比的张松为何突然如此大的面子,竟然能让全程对前面的人都毫不在意的我专门起身问好。
正饮酒说话间就听门外小童来报说道:“任爷不好啦,严爷带着人从山门闯进来了!”
众人一听都脸色骤变,席上唯有张松和张任两人面色如常。张任笑道:“严爷既然来了还不快请,楞在那里做什么。”说着起身走到门边,众人也都跟了上去,张任笑道:“走,接咱们大哥去。”说着大步走了出去,但是跟在他后面的人却没有他这般心思有说有笑,都是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没走到中庭就见一群人也风风火火赶了进来,为首一人约莫五十岁年纪,庞大腰圆须发花白,见到张任就喝问道:“二弟!你把子远的妹妹藏到哪里去了?”跟在这老者后面一人面色担忧,想来就是他口中的子远。而贾龙和另外几人也跟在这人后面,看神色和张任似乎有些不对付。
张任拱手道:“大哥你好,有什么事你招呼一声,兄弟到天府城跟你汇报就好,哪里还用得着大哥你亲自跑到小
弟的金雁山庄来。”跟着张任又和那人身后的众人挨个见礼。他每问候一人,张松便在我身边低声介绍道:“领头的这人就是我们西川的头号人物,严颜严老爷子,他后面就是吴氏的兄长吴懿,跟着是邓贤、泠苞、刘璝,贾龙。”
这时张松语气一滞,看到严颜身后的另外两人嘟囔了一句道:“怎么连他俩也跟着来了?”见我不解张松便道:“你看那个发色带些殷红的那个人。”我顺着他的话过去看,那后面站着的两人中的确有一个男人的头发隐隐带着一些暗红色。
张松有些忧虑地说道:“这人叫法正,也是我们这群人里面的,只不过他这个人向来独来独往,不知今天怎么也跟严爷搀和到一起去了。还有他旁边那个人,私下里都传他是右扶风黄琬的私生子。”
我听后一惊,便道:“他就是黄权?”张松惊讶道:“连兄弟你也知道他啊。”我点点头,心道这哪里是知道这么简单,黄权的姑奶奶就是刘焉的生母,同时还是黄门老祖黄香的亲孙女,黄家的关系千丝万缕,又哪里是一时半刻捋得清楚的。
就见严颜神情激动地要和张任理论,张任只是不慌不忙地回了句:“先不要说我的确没有对吴家妹子动手,就算我真的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咱们进去坐着慢慢说岂不要比站在这里费口舌的要好?”说着张任就揽着严颜往里走,身旁这些人才乱哄哄地随着他进了去。大家落座后张任又对众人介绍了我,诸西川英雄逐个与我问礼后才又回到正题。
张任让严颜坐了上座,恭敬问道:“大哥是如何得知吴家妹子失踪是跟我有关系的呢?为什么就一口断定是我搞的鬼?”
严颜是个急脾气,听张任这般打官腔就要发作,旁边吴懿站起来对张任温言和声地说道:“二弟,你看咱们兄弟都是自家人,有些话也没必要说得太过,要不然咱们的和气也就伤了。”
张任笑着却语气森然道:“难道这样平白侮我清白就不伤到我的颜面了吗?”严颜再也忍不住,站起来指着他道:“二弟,在座众兄弟哪个不知你是竭力反对刘焉入主西川的?而关于吴家妹子的传言最近又是愈演愈烈,虽然你也是为了咱们西川百姓好,可是总不能拿吴懿兄弟的亲妹妹做赌注啊!”
我听得他们这样争执,不由得想起那天张松在酒馆跟我说起的西川龙气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