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些个小校走近马超的时候,我们这边的人看了才跟着心里一惊:好大的枪!
之前我见过张飞那把打杂了的丈八蛇矛,号称要打个一丈零八尺的大枪,结果给铁给得多了老师傅实在给活生生打成了一丈另八尺,头尾一横比高头大马都长出一截来。马超这杆大枪只能说比张飞的丈八蛇矛还要大,光是枪柄就有一丈六尺,而那个硕大的枪头足足也有六尺,正杆大枪前头衔尾加起来得有二丈二!连抬它的小校都有六个!大家看清楚马超的大枪后都在想一个问题:这他妈是人用的么?
任强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说道:“不对,这不是枪,这是马槊!”我们便都追着问他马槊是什么,这么沉重的家伙真能使得动吗?任强思虑一阵说道:“这不是拿来使的,我听人说过,只有重装骑兵才会配备这种武器,端平了夹在腋下,是突袭冲锋用的,多用于骑兵对骑兵的战斗中,要是和寻常步兵打,轻装骑兵就足够了,犯不着动用这么昂贵的队伍。”
我远远地瞧着马超那杆黑漆漆的马槊,问任强道:“贵是多贵?咱们并州怎么一个也没见过?”任强被我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吕布转过脸来对我说道:“咱们并州与匈奴、鲜卑接壤,他们多是游牧民族,以轻骑和骑射为主,交战时机动性比较高,因此动用不上重装骑兵。而西凉这里和西羌相邻,羌人好骑战,又特别骁勇能打,故而西凉人发明了重装骑兵来克制西羌骑兵。”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又问道:“重装骑兵长啥样儿?”任强接口道:“全盔全甲,就连战马身上也披挂着密织的铁甲,风吹不进,雷打不动。”我惊道:“这玩意儿得花多少钱啊!”任强砸吧砸吧嘴说道:“先不论一套重装骑兵的造价,单是马超手上的这条马槊,你猜就得花多大功夫才能弄出一条来?”
我胡乱说了几个数,任强都只是摇头不答,又追问了几次,任强才伸出三个手指头。我有些慌乱地问道:“三万钱?”任强又摇了摇头,说道:“三年。”
我当时就觉得造这东
西的人疯了,不可置信地问任强道:“三年就为了造一个这玩意儿?”任强说道:“不止。且成功率还不到四成。也就是说花三年的时间打十条这样的马槊,到最后能用的不到四条。”我连连拍着大腿叫道:“都疯了吧!”
吕布正色道:“任强说的是真的。”说着一指那马槊的身子道:“你看那槊柄,是用桑拓木的主干剥成一条条粗细均匀的细杆,先是用油反复浸泡一年之久,直到拓木杆不再开裂变形,再拿出来置通风处风干数月,再用鱼泡胶粘合成槊身。”
我听得头晕脑胀,说道:“这也太麻烦了吧!”吕布笑道:“还没完呢——槊身黏合后要在外面缠绕麻绳,接着上一层生漆裹一层葛布,一直裹到用刀去砍这拓木槊身时会发出金器交鸣之声而不断不裂才算成功。”我撇撇嘴道:“这哪里是兵器啊,这都成工艺品了。”吕布逗我说道:“你以为这就完了?”我听了简直都要抓狂了,问道:“这还不算完啊?”吕布哈哈大笑道:“这只是槊身啊,还没有装枪头呢。这槊首要装精钢打的八面破甲棱,槊尾要装红铜打的槊纂,最后用一根麻绳吊在当中二尺处,这条马槊要在半空中稳如秤砣两端不落不坠,如此打出来的马槊端起来冲锋时才不会浪费力气。”
我摊摊手对吕布说道:“那完球了,这还没开打狗儿子就在身家装备上矮人一头,他那杆钩镰枪从东石崖带到这射虎谷来,磕磕碰碰都掉漆了,跟人家这三年打一条的豪华马槊比起来简直就像个粪勺!”众人听得为之大笑,却听任强突然说道:“要开始了!”我们这才把注意力又放回场上的他二人身上去。
马超伸手摊开五指,六个小校费力地把那马槊举起放到他手里。那槊柄落在马超手里时,六个人才能抬得起的重量在他手里竟然看不出轻重来,拿在手里稳稳妥妥,丝毫不见下坠半分。吕布也察觉到这一点,说了句“这人膂力好大。”我却在担心狗儿子等一下打不过马超该怎么办。
马超托着长槊在手上绕了个弯,把槊柄抗在了肩膀
上,驰马缓缓出阵。张辽见状笑道:“呦,主帅亲自出阵啦?”马超听了不禁笑了出来,客气道:“我爹才是主帅。”说着另一只手点了点我,点得我楞在那里不知所措。只听马超又说道:“我和高顺兄弟一样,勉强算个大将吧!”
张辽拍马而出,手里钩镰枪在头上打一个旋儿,大大咧咧就冲着马超刺去,同时还喝骂道:“我兄弟的大将是在死人堆里亲手打出来的,比不得你家传世袭!”马超听了也不计较,浑似看不见张辽欺身出枪一般,笑着说道:“你说的这点我倒很是认同。”
就看张辽的钩镰枪已然到了马超面门,他的大槊依旧像颗生根发芽的大树一般抗在肩上,此时就算你有天纵神力也绝对来不及提槊去挡下张辽这一击。可就在两马一错之间,只听得电光火石般脆生生响了一下,张辽就冲过马超身边,直到把马拉圆了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杵在那边莫名其妙地看着毫发未损的马超。
我见马超笑吟吟跨在马上,左手扛着马槊,右手搭在腰间的长剑上,顿时明白过来,于是冲着张辽大叫道:“是出手剑!小心他手里的剑啊!快得很!”张辽恍然大悟,原来是刚才一瞬间马超用出手剑挡开了张辽的突刺,只是由于手法太快大多数人都看不清罢了。
张辽说道:“原来这条马槊只是个摆设。”马超慢慢打马起步,逐渐加快向张辽驰去,说道:“是不是摆设试试就知道了。”只是说着也不出手,张辽也拉起架势迎着他冲了过去,就在两人距离一丈多远时马超忽然挥起左手,顿时肩上那条长约二丈二的大槊就刮起一股飓风,咆哮着就直冲张辽身侧打去。
要说换了旁人见到这惊天动地的一棍子扫来肯定就吓破胆了,功夫好点的可能要俯身贴在马背上躲过这一扫,功夫差点儿的估计直接吓得就跳马逃生了。可张远毕竟是张远,见马超这一招来势汹涌居然不退不让,支起钩镰枪就往马槊上捅。但是马超这一击力气好大,虽然张辽的钩镰枪叉住了马槊的槊首部分,成功地挡下了这一击
,可毕竟这一挥之下力道太大,竟然把张辽从马上掀翻下来了。
张辽在半空中稳住身形,足尖一沾地随机向前急纵,在自己的坐骑受惊乱跑之际又蹿回了马上,翻身上去夹住马腹,止住了惊惶的坐骑,期间居然还有空隙还了马超一枪,被马超再次以出手剑挡下。跟着两马离开,这一招之内风云变幻,看得围观的人都忘了叫好喝彩。
我惊讶道:“狗儿子可以啊,没想到竟然能跟马超讨价还价!”吕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说话,就见张辽越打越勇,再次把马绕回来围着马超上下左右地打了起来。马超虽然力大无穷,可是那马槊实在太过笨重,张辽出招又是极快,每一枪里面还包含着数种变招,马超单是以出手剑应付张辽密集的进攻就有够头疼的了,想要抽出手来再用大槊还击,那是说什么也没空闲的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马超在恒山天峰岭上压着西川张任打那可是我亲眼所见的,张任身为枪王童渊座下的二弟子,在益州可是威风八面的人物,可当时在马超手里依然被玩弄的像个小孩子一般处处受制,最后拿出浑身解数还输了马超一筹。要知道张任的枪法可是童渊亲传亲授的,张远是哪里来的野路子,就连枪王的弟子都奈何不了的人,我们张远狗儿子此时却一直压着他在打,光凭这一点张辽可就不止比张任高了一点半点。再说了,当日和张任比武时马超只用了剑术,并未曾起码和动槊,如今来看装备精良的马超又和当日不在一个档次之上了。
我问吕布道:“你私底下偷偷教他了啊?”吕布撇撇嘴道:“你可不要胡乱说啊,让远听到了估计又得骂你。我哪里有时间去指点他,这都是他自己横练出来的功夫。”
我又寻着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去看,只见张辽运枪如风,专挑马超抬槊的左手腕方向去打,逼得马超是左手既不能出,右手也自顾不暇只得不停协助左路防守。张辽的枪法是又快又狠,马超赖以成名的出手剑在马上短了几尺,此刻只能防御无暇进攻,居然硬生生被张
辽按实了打,暴风骤雨似的抢在马超面门和左胸位置,两人出手快到看不清,只听得好似雨打铁盘的声音在两人身边响个不停。
我跟吕布说道:“在我印象里狗儿子厉害是厉害,但是不至于厉害到这种程度啊!对手可是西凉的马超啊,枪王的徒弟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居然被我们狗儿子一直压着打,我觉得好不真实啊!”
吕布看了看我,笑着说道:“拼命努力练功的可不止顺儿你一个哦。”
我听得脸上一红,忽然又想起一事,便问吕布道:“既然狗儿子有这般本事,为啥你还任命我当大将啊?这职位该他狗儿子领了去才是啊,我充其量也就是混个八健将做一做。你该给他专门配一队骑兵,而不是让我统领一支步兵队啊!”
吕布听后大笑不止,问我道:“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吗?”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吕布又笑了一会儿才说道:“因为你稀罕啊!咱们兄弟里面能领骑兵的太多了,唯独你不会骑马射箭,大家伙儿商量之后才决定捧你上位的。”说着又忍不住笑个不停,我听了脸上可是挂不住了,原来我这个屯长是大家一致决定让给我的,亏我还一直在狗儿子面前臭显摆,原来是人家为了照顾我这个弱鸡的心情让给我的。此刻才知道真相的我实在是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即把我调到关外去,以后再也别和狗儿子见面才好。
这时马超陡然出剑架住张辽来势匆匆的一枪后却并未着急把他的出手剑收回鞘去,反而有些厌恶地说道:“够了,下马去吧。”跟着左手大槊挥起,张辽急忙撤枪回架,却猛地发现马超这一挥目标居然不是张辽自身,而是他胯下的坐骑。
就听马嘶悲鸣一声,张辽落魄地从马上飞身扑下,但仍然还是被断为两截的坐骑溅了一身污血。马超端坐在马上盯着张辽看了一会儿,看张辽虽然坐骑被杀却没有丝毫畏惧,依然在地面上端直了枪准备迎敌,马超便说了句“很好”,跟着也翻身从马上下来了,左手扛着大枪,右手按在剑柄上,侧着身子拉开架势,和张辽进入了地面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