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二哥一怔之下才发现马后驮着的张飞没了,再看吕布夹着张飞像夹带个小孩子似的这么轻松,关二哥面上有些挂不住了,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从哪里说起,正在关二哥发呆的时候,他身后那十几骑黑衣骑兵见张飞被擒,想都不想就拍马冲了出去。
那十几骑速度好快,像一团黑云似的就围在了吕布身前。他们人手一把铁枪,那铁枪虽然不及张飞的丈八蛇矛那么夸张,但是也比普通人的要长出来不少。几个人几条枪从吕布背后刺去,吕布看也不看,向前探了一下身子,手里的张飞依然不松。关二哥看到大叫:“小心他拿老三挡枪!”吕布听后说道:“关二爷当吕某是什么人。”
说着吕布反手攥住一杆还未来得及撤回去的枪头,先是往前一推,跟着又猛地往后一拽,那黑骑兵连人带马地摔了下来,那把铁枪却跑去了吕布手里。吕布手握枪头,以枪尾的枪纂当枪头使,连连拨开黑骑兵的围攻,非但不用张飞去挡枪,甚至还有意回护着不让那只胳膊夹着的张飞收到乱枪的伤害。
不多会儿那十几骑尽数被吕布挑落马下,因为用的是枪纂,虽然是被捅到了却都受伤不深,尽管下了马还要冲上去和吕布为难。吕布说道:“你们燕云骑名声响遍两州,今天怎么变得如此死缠烂打起来啦?”为首的一人说道:“你放了我家主子,我们自然不跟你为难。”
吕布笑笑没接他话,那为首的燕云骑和其他十几个人互相看看,也都有些尴尬,毕竟吕布夺枪伤人还留了情面,不然这些人早被他一枪一个槊死了,哪里还说什么为难之类的话。
吕布见关二哥一直沉默不语,脸上犹如罩了一层寒霜,是越来越不好看,于是就把张飞提了起来放在了他马前面,张飞一身高强武艺本
来也不至于像个小鸡子似的被拎来拎去,可是由于先前力战虚脱,这会儿也只能任人摆布了。
吕布对关二哥说道:“人可以还你,那批军粮你们也可以带走,但是我知道关二爷素来一诺千金,所以想跟你讨个口头承诺,你看如何?”关二哥听他这样说脸色稍缓,问道:“你待如何?丧天良的事情关某可不做。”
吕布对马下那十几个虎视眈眈的燕云骑说道:“把你们主子接回去吧。”说着从马上下来,把马缰和那杆黑铁枪都递给了燕云骑。为首的那人将信将疑地牵过马接过枪,一步一回头的往关二哥马前走去。
吕布虽然站在地面上可依然比众人高出一大截,他两手背负在身后对关二哥说道:“我只要二爷开个金口,答应我以后你们刘家人别再来我并州犯事,否则休要怪吕某不讲旧日情谊,也别坏了你们三人结义金兰之好。”
关二哥见张飞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又白得一百多车粮食,有点不可置信吕布的提议,但见他说的真诚,便抱拳说道:“关某回去定会劝诫大哥。”说罢吕布对他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关二哥便拉马转身走了。路过我时关二哥把马一停,对我说道:“关某不受人平白恩惠,昔日某家在龙首山安置一批军械装备,送于小顺儿了吧。”说完就带着他的人马走了,很快消失在东边古城墙下。
不久张辽带着十几骑赶到,离老远就大声嚷嚷:“吕奉先你他妈自己打副兵器不行吗?干什么回回都抢我的!”
他风风火火赶到这里,发现地上惨状一片,死了不少弟兄,便过来安慰我道:“我们都道那张飞得在云中郡帮着步度根守城,哪成想他们居然只拿他当个幌子,却带人绕道来劫你了。顺儿别自责了啊,那可是张飞。”
没人安慰还好,有
人这么说一通暖心话我心里更加不舒服。我们在古城墙下挖了许多坑,把死去的弟兄们好好安葬在那里。我亲手抬着陈浩的尸体下葬,见他脸上还保持着惊怒的神情,不免又哀上心头。
去年我一个人在外历练的时候也经常给那些惨死的山贼挖坑埋葬,当时只觉得是在做善事做好事,直到今日亲手埋葬自己的弟兄时那种难以言喻的悲情才不断的翻涌上来。
因为我个人能力的不足导致这些弟兄无端惨死在这定襄郡,当初吕布把他们拨给我时我还特高兴,毕竟我比张辽还要威风,有了属于自己的部队,可遇上了张飞这种杀神,仅仅一个人就杀了我百十个弟兄,这让我更加羞愧和自责。当时我要是不犯轴劲跟他较真,就放了他回去,也不会有现在这帮弟兄的横死了。
吕布见我望着陈浩的尸身发呆,便问我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就把陈浩誓死扑杀张飞的事情说了,吕布一直安静的听着,其他弟兄也都围在我们身边听我叙述这个过程。我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要不是我执意要留下张飞,逼得他暴起杀人,这些弟兄也就不会落得葬在这偏远石关下面了。”
张辽在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没说什么话,吕布沉思一会儿说道:“我觉得这位叫陈浩的兄弟做得对。你知道吗顺儿,这就是战争,可大可小,似有似无,但是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残酷无情。不管你是家中至宝还是朝中要员,在战场上和敌人碰了面,那就是你死我活的结果。”
吕布转过身对那些弟兄们接着说道:“今天你负责督粮,粮车被张飞劫了,你们誓死也要把他留下,这件事做得对,因为这是你们的职责所在,不管这批军粮一开始是有着怎样的安排和计划,保护它们就是你们的任务。粮车
丢了,去找回来,不惜付出巨大的代价,这是正确的,是对的。就像我刚才说的,如果那是战争的话,那你们就是军人。军人就是为了完成使命而存在的,这种使命可以是攻城,可以是杀人,如果军粮不济战事又在眉,那么劫掠百姓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吕布的话让所有人都跟着群情激昂,他又转过来对我说道:“军人有两点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一是不怕死,二是不自责。怕死打不赢仗,自责对不起良心——不是每件事都是对的,我们只需要完成任务就好,良心上的事情是上面人的事情。”
我知道他是在宽慰我,但心情还是好不起来。吕布对弟兄们说道:“第一次出任务难免有所失利,今后你们继续跟着顺儿冲锋陷阵好好弥补今天的过失吧。”弟兄们听后齐声喊道:“并州儿郎,素不畏死!”
张辽在一旁听了笑着说道:“好有气势的大刀队。”吕布摇摇头说道:“什么大刀队,听上去就没什么头脑。”张辽又说道:“既然是顺儿的部队,就让顺儿自己起名嘛。”我听了赶忙摆手,说道:“我更没头脑,还是凤仙儿来吧。”
吕布想了一会儿,沉吟道:“顺儿这人吧,勇猛单纯,清白严明,带的部队自然也是精练齐整、攻无不克。”张辽说笑道:“其他词儿我都没听懂,但是单纯倒是真的挺单纯的。”吕布并没有笑,只是平静的说道:“在这个人人不单纯的时代,单纯反而成了稀世珍宝,这也是我当初第一眼就看上顺儿的原因。”
我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吕布突然说道:“就叫陷阵营怎么样,顺爷?”张辽紧接着阴阳怪气的叫道:“呦,打了败仗反而成爷了,牛逼牛逼!”我连忙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吕布问道:“是陷阵营使不得
,还是顺爷使不得?”我挠挠头道:“当然是……那什么顺爷啦。”
张辽哈哈大笑起来,我的脸更加红了。吕布沉着脸说道:“有了自己的部队,自然就是他们的主子了。”然后他转身对弟兄们说道:“陷阵营!”弟兄们齐刷刷的喊了声“有!”
吕布说道:“冲锋之势,有进无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能做到吗?”那几百名身上带着血污的弟兄们高高举起手臂,红着眼大喊:“能!”
吕布转过来对我低声说道:“得多谢这个叫陈浩的兄弟,没有他的以身赴死,你这陷阵营没这么快成型。”说罢在我肩膀上拍了拍,便返身去整顿事务了。
收拾妥当后吕布他们和后来赶到的骑兵部队汇合回晋阳去了。听说那步度根被从天而降的晋阳骑兵打得差点送了命,连连答应吕布做好边塞守卫工作,且不得侵犯附近百姓,要不然随时过来取他性命。这场仗虽然丢了些粮草,也损失了百余名弟兄,可是换了个步度根替我们镇守云中郡,虽然不如之前的轲比能气势,但是好在比较听话,也算是有得有偿。
我带着任强王世豪等十几个弟兄去了关二哥说的龙首山,在山腰废弃的寨子里寻到一处地窖,里面摆放着三十六副样式奇特的铁铠,那铠甲的领口处像是个花盆似的高高翻在外面,我穿上试了试,沉重无比,而且样子十分滑稽。我连说关二哥坑我,任强却掰了掰我那花盆似的领口说道:“这叫盆领铁铠,珍贵的很,想来是关羽给他手下那三十六个关西大汉专程打造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走的时候没有带上。”
我穿着铁铠比划几下,确实很妨碍动作,可也的确能感觉到防御性能之强大。我对任强说道:“那咱们就努努力,争取给咱们陷阵营的弟兄们都配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