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那一股浓郁的药香味便消失了,伴之而来的是女子身上淡淡的药草涩味,细嗅之下又起了一阵幽香,凉凉的,掺杂了薄荷味。
这是他最熟悉不过的花香味,已伴他千年了。
随即,那浅浅的味道便离他远了些,女子从她身旁走过,只传来淡的不起波澜,却又如玉落水涧般沉澈的嗓音,“可以进去了。”
楚倾桉吃下丹药后,恢复了不少,也还是要多亏这祈灵山的人杰地灵。
这里竟还能屏蔽天雷,还真是炼丹的好去处。
越往里面走,寒流越甚,还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威压,烈烈寒风像是要刮破楚倾桉的皮,灼望倒是闲庭若步地跟在楚倾桉的背后。
那谷口是及幽深的,像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灼望只静静在后面打着灵光,照着前方的路。
楚倾桉起初倒也与灼望一般,从容非常。
但随着时间推移,越往里走便越觉得是寸步难行,灵压压得她膝盖都弯了几分。
楚倾桉平淡的面颊上已全是积蓄的冷汗,脚都有些虚浮了,正像她曾经刚开始被老爷子训练着蹲了两个时辰的马步一样,麻木而沉重。
寂静的谷中,除了呼啸的寒风,便只有她沉重的脚步声了。除了她背后聚着的一团灵光,就只有前路的茫茫黑暗了。
她实在撑不住,慢下来,灼望也放慢了脚步,只无声跟在她身后。那如玉的面容像是波澜不起的深海,绸带遮了他的双眸,也无人可窥得他丝毫情绪。
楚倾桉的身体满是疲乏,可是在这寂静之下,男子身上淡淡的清香飘斜而出,循着身后的光亮朝前走去,即使沉重的抬不起脚,此刻,给予她的却也是说不清的安宁。
第一次有人这样默默无声地为她亮起一盏“长明灯”,微暖的光芒轻轻抚动了她波澜不起的面庞。
直到楚倾桉凭着意志,终于迈步到一个宽敞的滚烫熔浆前,那股灵压才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翻滚的热浪,能灼人心,钻人骨。
她两耳旁的碎发都沾在了面颊上,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她才淡淡开口,气音虚浮,“这到底是……”
灼望静静伫立着,如一株清冷的幽兰,乖乖栽在她身后,只默默散出清香。
只是这株“幽兰”到底修成了人身,拿出一张青绿的角处绣了一片浅绿花瓣的丝绢,轻轻放在楚倾桉的肩头。
清沉的嗓音揉过热浪,落在楚倾桉耳中都带了几分清凉,“过吧,这条路还很长……”
楚倾桉抬手拿下那丝绢,质感轻柔,但显得几分陈旧了,上面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大概是保存的很好的。
拿起擦了擦面颊,楚倾桉看着那丝绢上精细的绣纹,她见过最精致的也不过如此了,因此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是你从哪……”
她有预感,这应当不是灼望的,毕竟就算是他的,大概也是素白的才是。
“空元中的。”没等楚倾桉问完,灼望便淡淡道:丝毫没有拿了她空间中东西的羞窘。
楚倾桉闻言倒是默了,擦完便将丝绢放在了腰侧。打量着周围,此处倒是跟传说中的遗址不太一样。
而这一大池子的全是岩浆,范围极广,且完全没有落脚点,她该怎么过去呢?
“抗衡不了,便容下它。”老爷子的嗓音似乎从渺茫的天外传来了。
“容……”
楚倾桉鬓发间的汗水越发多,整个人都是微醺过后的状态,她抬眸看向身后的人,“阁下……你会炼器吗?”
“会一点。”灼望微微颔首。
“我想用此地岩浆淬炼上清炉。”说着,一个浑身幽然如翡的玉鼎出现在女子纤细修长的手上,它浑身散发着寒渊玉髓般的冷气。
上清炉是她从九重塔中所得,但它似乎太久没被使用过了,极其钝手,楚倾桉在魔界用的是玄铁所做的丹炉。
但上清炉是古籍所载的上古丹鼎,如果可以,她想试试。
忽然,一双略微冰凉的手轻轻落在楚倾桉的手背上,男子离得极近,但几乎没有温热的鼻息,“调动玄力……”
灼望掌心中漫漫溢散开漩涡般的星辰顺着楚倾桉的手流向上清炉,玄力与星辰之力杂糅,两者像两条纠缠不休的彩带慢慢被上清炉所吞噬。
“巽。”清沉的嗓音落下。
楚倾桉另一只手中,寒玉神针便似列阵之剑一齐刺向了一个方位。
随着寒玉神针的穿行,它们针尾也挂上了华清的粲蓝拖尾,与岩浆的艳丽所抗衡。
“离。”灼望话落,身上忽然起来阵阵长风,云雾般的白衣被吹到了楚倾桉身上。
楚倾桉见此,咬破了中指指尖,以玄力画出了一个龙飞凤舞的“离”字,拍入岩浆之中,岩浆瞬间沸腾起来了,“咕噜咕噜”的热浪似乎要将人融化。
灼望收了手,对楚倾桉道:“玉清定境,九幽炼神。”
灼望收手后,那股灼热感的确越发强烈了,灼得楚倾桉根本睁不开眼,她心中默念着灼望方才所说,指尖发颤地牵引着玄力,“玉清定境,九幽炼神……”
忽然一道碎蓝的光芒闪烁,是炼神阵已成。
“你已定境,只需将岩浆引进上清炉,炼神。”灼望清沉温润的嗓音似清风流泻,“上清炉是上古神物,或许,你曾驾驭过它。但现在你不是过去的你,要它臣服于你,还需再次炼神。”
源源不断的岩浆进入上清炉,分明消失得一干二净,却让楚倾桉心中分外煎灼。不知为何似乎过去的画面又在眼前争相重叠而来。
少年温润含笑的嗓音似乎又落在了那个开满鲜花的春日,“阿七生来便是冰心玉清,足够定境。只是要迫其臣服,还需炼神。”
“九幽炼神,有灼心之痛。”
“不过阿七放心,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