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二位,俺已经有结拜兄弟了,你们瞧,这位大理世子段公子,便是俺的结拜兄弟之一……”李俊将段素英拉过来,有些为难道。
段素英连忙向李、石二人行礼。石保吉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俊,这小子这么牛,居然和大理国世子都能结拜成兄弟,那更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了。
“无妨,咱们论咱们的,你们论你们的,不碍事!”李继隆大大咧咧的笑道。方才李俊向他介绍众人的时候,他已知道段素英的身份,所以不像石保吉如此惊讶。
“就是就是,咱们哥仨一见如故,不结拜怎能说得过去呢!我想,段世子也不会介意的吧?实在不行,段世子也一并结拜?”石保吉附和道。
“不用不用,我兄弟姐妹多!你们结,你们结,我不介意……”段素英连忙摆手道。开玩笑,他又不是来中原认亲戚的,搞这么多哥哥来作甚,分家产么!之前在房州,也是迫于形势,被柴宗训硬逼着结拜的,之前拜了也就拜了,反正柴宗训和李俊都还挺照顾自己的,这回可是说什么都不能再入套了。
李俊见二人铁了心要和他结拜,也是无奈,这里面其实他的背景最弱,军职也最小,人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总不能还不识抬举,驳了人家的面子。再说,结拜了也有利于抱大腿嘛……
于是李俊也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下来,他也是佩服这二位,契丹人都快到家门口了,还有闲心结拜,心也是够大了。三人一序年龄,发现李继隆最大,看着最老的石保吉其实只比李俊大一岁,不久前刚过完十七岁生日,于是李俊只能屈居老三。这令李俊心里很不爽,本来还是二哥,现在直接降了一级,
变成了三弟,也是倒霉催的。
现找不到鸡,喝不了鸡血酒。李俊倒是带了不少自己酿的高度白酒“三碗不过岗”,这酒他是用来抵御北方夜间的寒气的。三人只好用匕首在各自手掌心割了一刀,将血滴入白酒中,一人一口喝下肚子。
看着自己的血滴入酒中,李俊的心里也在滴血。这得吃多少饭才能补回这流的血啊!这特么谁发明的歃血为盟!割一刀不算,还要喝下去!也不知道眼前这两位有没有花柳病……
段素英站在一旁有些庆幸,还好刚才他拒绝了,要不然,现在流血的也有他一份了……
“哈哈哈,两位弟弟,酒也喝了,以后咱们就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了!”待李俊将喝空的酒葫芦摔在地上之后,李继隆高声说道。
李俊白了他一眼,心想谁要和你同生共死,老子要死也和自家媳妇儿死在一起。
“大哥说的是!正好今日拿辽人的人头,作为咱们兄弟的投名状!”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高了,石保吉说话都有些兴奋。
“两位哥哥,如今契丹人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到底该如何御敌啊?”李俊也是无语,都这时候了,还在这吹牛皮。
“三弟放心,有哥哥在,定叫那契丹蛮子有去无回!”李继隆打了个酒嗝说道。
好嘛,李俊可以确定,这两位的确喝高了……
一个时辰之后,李俊与李继隆、石保吉趴在一间石屋的屋顶,观察着远处的情况。
这间石屋是这个破败的村庄里唯一的制高点,位于村口,靠村庄中心比较远,可能是原先村里的大户人家所建。
在方才等待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尽最大可能,在村庄的外围挖了尽可能多的陷马坑,砍下树木削尖插入土中,制成简易的
陷阱……
物资有限,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李继隆带来的一千控鹤军都是弓弩手,分散在村庄中,利用残存的房屋做掩护,进行远程攻击。石保吉的骑兵部队则藏到了村庄外的树林里,在必要的时候,对敌人进行突袭。这一切都是李继隆进行的部署,反正李俊对兵法战略什么的也不懂,后世的学堂里也没学过,这辈子的粗人老爹李延彪和他一样,对这些也是两眼一抹黑。不过看李继隆的布置,李俊感觉还是有些门道的,起码有模有样,和后世的影视剧里演的也差不多,这令他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看来不是所有二世祖都是废物的……
李俊带来的人基本没有什么战斗力,且还有女人,他很自私的将众人安排在了村尾,并且私下一再叮嘱王贵等人,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带着叶紫苏和翟雪儿后撤,能跑多远跑多远……
李继隆和石保吉对此也不以为意,他们本就没有指望李俊手底下这么几个人能帮上什么忙。武德司虽然是禁军精锐人员组成,却是专司情报刺探等职,战场杀敌,还是得靠见过血的真军人……
周围一片静悄悄,令人感到有些压抑,此时已是申时,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也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若是仔细观察,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正在慢慢的像村庄靠近。
对面的黑线越来越近,最终在离村庄一里外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也在观望着村庄里的情况。此时若是视力好的话,已经能看清黑线中都是披盔戴甲的步兵,还有骑着马的骑兵。
“怎么有汉人面孔?”李继隆似乎发现了什么,低声惊呼道。
听他这么一喊,李俊赶紧集中注意力观察,
果然,站在在对面的人群中最前面的,居然都是汉人!难道这不是契丹的军队,而是大宋境内的土匪?不对啊,土匪哪有这么大的阵仗,又是盔甲又是骑兵的!有这能耐,还当什么土匪,早就建国称帝了!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这些都是辽人的京州军!”石保吉瞥了二人一眼,不以为意的说道,大有鄙视二人没见识的意思。
“京州军?”二李不解其意的问道。
“京州军,也就是辽国三京州县汉军!其兵源都是辽人治下的汉人子弟,尤以幽云之地的汉家儿郎居多!”石保吉解释道。
“可是幽云之地的汉人不是都被辽人奴役,不堪忍受其苦,日夜期盼王师解救的么?怎么会加入辽人的军队呢?”李继隆依然不解。
“大哥怕是久居京城,听朝中那些大官说的鸟话听多了吧?”石保吉撇了撇嘴说道。
李继隆听他这么一说,脸上有些尴尬。
“幽云十六州被辽人夺走已有三十余载,整整一代人的时间!最早的那一代汉人,当然是日夜期盼中原王师能够北伐,赶走契丹人,复我汉室江山!奈何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在多年的等待中,原先的汉人已经老的老,死的死,而他们的子孙后代,都是在辽人的统治下出生的,吃的是辽人的米,花的是辽人的钱,又有多少人会心系我大宋王师呢!不是俺危言耸听,若是我大宋再不收回幽云之地,恐怕就永远也收不回来咯!即便收回来了,到那时,人心,也不在咯……”石保吉感叹道。若是在朝中说这些,他纵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赵匡胤砍的。
听了石保吉所言,李俊也是颇有感触。
此时的幽云十六州,与后世的弯弯何其相似。老一辈心系故土,
尚且会保持理智,但是经过几代人的繁衍,新一代的认同感与归属感渐失,已经不会再有同宗同祖的概念!到时候的所谓收复,在他们眼里,可能就变成了侵略!这种想法,很难说谁对谁错!
“听二弟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看来哥哥有些想当然了……”李继隆倒也光棍,大方了承认了石保吉的观点。
“大哥不必自责,俺没来河北之前,心中所想也和大哥一样,期盼早日收复幽云!等到后来才发现,咱们雄心壮志的去解救人家,也许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人家却未必会领情……”石保吉越说越惆怅。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石保吉话锋一转,笑着说道:“既然来的是京州军,那么战力肯定不如真正的辽人!即便人数多于咱们,咱们也尚可一战!俺已经用鸽信通知了田帅,只要俺们能坚持等到援军到来,那击溃这些京州军,根本不在话下!”
石保吉的话,顿时令二李信心大增。凭大宋禁军的实力,对付这些汉人组成的京州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说话间,本来停滞不前的辽军,又开始缓缓的向前移动。这举动令屋顶的三人颇为不爽,连斥候都不派,就这么在大宋境内横冲直撞,当真是不把大宋放在眼里!
待辽军前锋进入射程之后,李继隆口中一声呼哨,大手一挥,石屋下传来一阵清脆急促的梆子声。听到这预兆约定的信号,早已张弓搭箭的控鹤军士兵们,齐刷刷的将手中弓箭四十五度角斜向天空,从村庄的各个角落里,将箭射了出去,一千支穿甲重箭,带着呼啸声,从空中射向了还一脸懵逼的辽军阵营中,接着是第二轮,第三轮……
一场宋辽之间的遭遇战,就这么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