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俱都一愣,正主居然出现了。
今日踏春,林仁肇称病并未参加,李煜理解他与李俊比试落败之后心情不佳,也没有勉强他,派人送了几根千年人参以示安慰,并且嘱咐他好好休息。没想到刚查出黑衣人行凶的事情与南都留守府有关,他就出现了,这就不得不让人有所联想了。
“陛下,尚未证明林仁肇与此次行刺无关,他此时求见,恐对陛下不利,还请陛下三思,勒令其回避,待有司调查之后,方为妥当!”张洎再次进言道。
“张大人也说了,此次行刺尚不能证明与林帅有关!那么臣子正当求见君王,君王又有何理由不见?若只是因为一俱突然冒出来的手弩,就先行推定林帅有罪,恐怕只会寒了臣子之心吧!况且,如今神卫、雄武二军将士上万人皆在,难道还怕一个七八十岁的糟老头子不成?”陈乔不卑不亢,回怼道。
“你……”张洎以示无言以对,心里暗骂陈乔,老不死的,敢情行刺对象不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二位卿家莫要争了!”李煜摆手制止二人争论,对小太监问道:“林帅可是一人前来?”
“回陛下,林帅却是只有一人前来!”小太监
看着现场剑拔弩张的局势,本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李煜松了一口气,正如陈乔所言,如今只凭一具刻有“南都留守府”字样的手弩,就推定林仁肇与此事有关,未免有些草率,若不见林仁肇,恐怕会寒了臣子之心。既然林仁肇是一个人前来,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他真的有不臣之心,这大帐之内的武将也有好几个,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子?
“宣林帅进来!”心里大定的李煜对小太监说道。
“是……”小太监领命快步而去。
张洎见李煜坚持要见林仁肇,便悄悄的往后退了几步,挤到众臣当中,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站在这个位置,进可攻,退可守,即便待会儿林仁肇发难,他也有回旋的余地。
很快,一阵有力的脚步声就传了进来,紧接着大帐门帘被掀起,只见镇南军节度使林仁肇,袒露着上身,走了进来。虽然已经年过花甲,林仁肇的身上依然是筋肉突起,结实的很,一般年轻人还未必比得了。他身后还跟着方才通传的小太监,正双手捧着一堆衣物,应该是林仁肇的。
众人一愣,有些不明所以。这林仁肇怎么光着膀子就进来了?如
此有失礼仪,和方才朱令赟君前放屁,简直有的一拼啊!
“林卿家何故袒露身子啊?这天气还没多暖和,当心冻坏了身子!来人呀,快给林帅拿衣裳来!”李煜同样一脸懵逼,他也不知道林仁肇为何来这么一出。出于对臣子的关怀,他连忙示意林仁肇身后的小太监拿衣服来。
小太监正准备将衣物奉上,林仁肇却伸手一挡,接着低头抱拳,单膝下跪,对李煜行礼道:“陛下,老臣,是来负荆请罪的!”
众人这时才发现,林仁肇的身后还背着几根树枝,上面还有刚发芽的嫩叶,应该是刚折下来不久。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这老头光着膀子,是想学那老将廉颇,负荆请罪的呀!
“林卿家这是何意?为何要负荆请罪?快快起来,地上凉,别受了寒气……”李煜被林仁肇一番话越弄越糊涂。不过他隐隐觉得,林仁肇这么做,肯定是和今日之事有什么关系。
林仁肇并没有站起来,依然低着头,沉声说道:“老臣有罪,冒犯天颜,枉顾他人性命,罪该万死!今日这些黑衣人袭击之事,都是老臣策划的……”
“什么?!”李煜和现场众人都跳了起来。林仁肇和今日黑衣人行刺
之事,还真有关系,真是令人大跌眼镜。
“好哇,大胆林仁肇,居然以下犯上,行刺君王,意图谋反,恶行罪不容诛!快来人呐,将此獠拿下!”张洎跳了出来,气急败坏道。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这林仁肇还真的是今日行刺事件的幕后主使!那么说来,想要杀他的,就是林仁肇本人了!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搞明白林仁肇为什么要杀他,但是既然已经知道主谋是谁,又何必搞那么清楚呢!当然是应该先将其抓起来,以绝后患。想到头上的伤,他就一肚子气,自然忍不住跳了出来。
突然,林仁肇抬头瞪了他一眼,眼中尽是肃杀之气,吓得张洎以为他要发难,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然而现场并没有人理会张洎。他不过是个学士,并没有命令侍卫抓人的权力。两个统兵将领皇甫继勋和朱令赟对望一眼,也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没有机会抓狂的张洎。虽然他们平日里与林仁肇也不对付,但那只是出于武人之间对军功和地位的羡慕嫉妒恨,相反他们还是很敬佩林仁肇这种老将的,他们并不像官之间勾心斗角的厉害。而且李煜和陈乔都没发话,谁会傻到听一个学士的话,主动
去捉拿林仁肇!因此,他们二人都站在原地,饶有兴趣的等待接下来将要上演的大戏。尤其是朱令赟,瞬间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肚子也不那么抽抽了,腹中的胀气似乎也消失了……
“张大人,事情都还没搞清楚,陛下也还没说话,你就上蹿下跳!身为学士,这点礼仪都不知道,未免太有失体统了吧!”关键时刻,又是陈乔出言指责张洎道。
张洎见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似乎也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然而心里却越想越气,他娘的,自己是受害人,跪着的那个才是元凶!自己发泄一下还要被指责,这什么世道!奈何对方是光政使陈乔,是唐国除李煜之外的第一号人物,大权在握,他也不敢叫板,便只好压下心头怒火,不再言语。
“你,你,你……孤待林卿不薄,甚至以父礼视之!为何林卿要找人行刺孤?”此时的李煜又惊又怒,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林仁肇问道。
虽然心里早就有所准备,但是乍一听到林仁肇亲口承认自己就是幕后主使,李煜仍然有些难以置信。他心中充满了疑惑,自己对林仁肇如此仁义,高官厚禄,极尽恩荣,为何他还要找人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