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留下证据?”赵普问道。
“似乎并没有!听我家那混球说,他只是与雇的杀手口头约定,且付了一半的定订钱,并没有留下面上的东西,再说这种事儿哪能签字画押的!找的杀手也是市井中的泼皮,事败后这伙泼皮也没再现身,连另外一半酬金都没有来取……”李崇矩回道。
“既未造成恶果,又没有留下证据,你还担心个甚!”赵普淡淡说道。
“唉,这臭小子是越来越难管教了!真不知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竟让这孽畜来惩罚我!这次他偷了我房的汉代花瓶,打算卖了拿去当酬金,若不是被管家发现,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李崇矩愁眉苦脸道。
“咳,后生娃嘛,总有思虑不周,热血沸腾的时候,你我年轻的时候还不都一样么!”赵普宽慰道。
“热血个屁!一天到晚就知道惹是生非!咱们年轻的时候,那可是一腔热血建功立业,哪里会将精力放在这等邪门歪道上!本想着将他送到武德司能学点好,没想到越来越过分!唉……”李崇矩丝毫没有因为赵普的安慰而舒心。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此时堂堂的大宋枢密使就像一个怨妇一般,不停地抱怨。
“你说他惹谁不好,偏去惹那李俊!那厮出了名的大煞星,但凡和他不对付的人,都没落得好下场!那浚仪知县杜衡,官家的老师辛悦,还有宋琪,
不都因为家中不孝子惹了他,降职的降职,流放的流放!这回我家那臭小子居然做出如此行径,也不知最后会有甚后果……”李崇矩有些忧心的说道。
“行啦行啦,哪有那么邪乎,不过事有凑巧罢了!不就一个黄毛小儿么!说句不中听的,杀了也便杀了,还能怎滴!那李俊的背景,还能比你这枢密使大?”赵普有些不悦道。
听他提起杜衡之事,赵普心里便有些不舒服。那混球到现在还在私下宣扬他这个宰相对门下见死不救,令人寒心。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他也懒得和这样的小人物计较,但毕竟听多了也腻烦,犹如苍蝇吃屎吃多了也会恶心一般,赵普如今对杜衡这个名字是最听不得。
这李崇矩也是,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出身行伍之人,年轻时也没少杀人,如今却被一个少年吓成这样,真是没谁了!
“哎呦,我的赵相公,你可知道华山老神仙扶摇子真人?”李崇矩一脸着急的问道。
“本相尊崇法家,对道家之事不甚了解!”赵普一脸冷淡的回道,琢磨了一下,又追问道:“可是那与官家下棋,赢走了华山的扶摇子?”
“就是他!”李崇矩环顾左右,一脸神秘的说道:“听说这李俊便是师从扶摇子,习得一身通鬼神的本事,能够以鬼神之道令得罪他的人遭受惩罚,就是这么邪乎的很!要不然他一个小小的山野小儿,官家怎
会如此青睐于他,短短半年时间,就从一个街头小混混,成了武德司的指挥使!”
李崇矩对李俊的蹿升有些嫉妒,自己家的混账儿子费了好大的劲走后门都才弄了个副指挥使,这李俊不过是一乡野小儿,何德何能,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就当上了指挥使。
自己不如人家,就觉得人家的成就是得来不正,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这种人古来有之。
“不是说他是官家发小李延彪之子么,官家觉得对不住李延彪,对他儿子照顾一些,也合情理啊!”赵普听得一头雾水,这李崇矩神神叨叨的,说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嘁,官家未登龙位之前,关系好的旧相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偏偏对这李延彪的儿子照顾有加,你倒是说说看!”李崇矩翻了个白眼说道。
赵普闻言,若有所思,若果真如李崇矩所说,自己倒是要对那李俊留意一些了。
“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我家那混球小子做事情不利落,留下痕迹,若是被有心人知晓,告之官家,加上李俊胜券正隆,官家有心偏袒于他!官家本来就对咱俩结为儿女亲家颇有微词,若是以此发难,会连累到则平你啊……”李崇矩叹气道。
赵普心里“咯噔”一声,方才李崇矩所说的鬼神啊报复之类的,听听也就罢了,他赵普一向不敬鬼神,何惧有之!可是李崇矩说的,官家会以此发难,针对他
和李崇矩二人,却倒是有可能的。身居高位,任何一步走错,就有可能被踹下去,死的很惨,越高死的越惨!
这时,传来了一个小太监尖着嗓子的喊声:“官家驾到……”接着,赵匡胤便从大殿上首龙椅一侧,缓缓走进了大殿。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个躬身而走的小太监,赫然就是王继恩的干儿子,与李俊一道从定州刚回来的秦翰。
本来还东一堆,西一伙聊着天的大臣们,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定,整理仪容,躬身迎接赵匡胤的到来。
李崇矩也停止了与赵普的对话,急忙走到离隔着赵普两个人的位置处站定,躬身行礼,留下赵普一人还在原地走神。
走进大殿的赵匡胤正好瞧见李崇矩从赵普的位置离开,他皱了皱眉头,继续往龙椅走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待赵匡胤在龙椅上坐定,众大臣连忙躬身山呼万岁。
直到这时,赵普才回过神来,连忙跟着一起山呼万岁。
“众卿家免礼!”赵匡胤淡淡回道。
“谢万岁!”众大臣纷纷行礼。
赵匡胤环视一周,才开口道:“众卿家今日可有国事禀奏?”
这时,赵普手执象牙笏板出列,朝赵匡胤行礼道:“官家,赴澶州调查黄河决堤之事的御史已经回来了,由于原澶州通判姚恕畏罪自尽,许多事情已经死无对证,调查不得不终止……”
“此事就到此为止吧!”赵匡胤打断道:“
当务之急,是治理黄河水患,加固河堤,赈济灾民,朕听说,开封府日前收容安置了近千从澶州逃难的百姓。老百姓都被逼到背井离乡了,还查是谁的责任有个甚用!既然姚恕已死,就此结案吧!”
“臣遵旨!”赵普回道。
“另外,有鉴于黄河水患频繁,朕决定沿黄、汴、清、御等河州、县,课民种榆、柳,按户籍上下定为五等。沿河十七州各置河堤判官一员,以本州通判充任,政事堂拟个章程出来!”
“臣遵旨!”赵普领旨退了回去。
赵普刚退回去,参知政事、兵部侍郎吕余庆又站了出来:“官家,原岭南容州都指挥使邓存忠聚众二万人作乱,攻打邕州城七十余日。邕州知州范旻屡次亲自应战,被贼人射中箭受伤病重,但仍坚守城池,及至援兵赶至围解,贼酋伏诛。臣请陛下嘉奖此等忠勇之士!”
“此等肱骨之臣必须重赏!传旨,范旻守城有功,赏钱千贯,赐玺以作奖励!”赵匡胤肯定道。
“臣领旨!”吕余庆回道。
时间就这么在一件件政事汇报中流逝,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大臣们也都基本汇报完了。赵匡胤也有些累了,他朝身边的小太监秦翰使了个眼色,秦翰会意,连忙扯着嗓子喊道:“诸公有事禀奏,无事退朝……”
“官家,臣弟有事禀奏!”就在赵匡胤准备退朝之际,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光义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