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阿福和关大虎等人仗义,在院墙牵头上洒满了陶瓷碎渣,又点火威胁爬墙进来的人若是再敢妄动就放火烧人,局面这才控制了几分。
不过接踵而来的诽谤,却更是刺耳。
阿福关大虎等人护佑,叫那些卫道士极力扭曲,硬说许绣忆的孩子必定是和这些男人不三不四搞的。
许绣忆如今是四面受敌,口水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旁人都替她心急如焚,都劝她不然离开京城,她自己反倒是一脸平静,外头闹的怎么凶,都似乎同她没有多大关系。
寡妇怀孕,在现代根本不是什么稀奇和值得诽谤的事情的,到古代却成了滔天大罪,她只觉得好笑。
这几日苏蒋氏和关大虎家的轮流守着她,她平静如此,她们心下就不安怕她想不开。
关大虎家的,因为外头人说许绣忆的孩子是和店里的人不三不四苟且才有的,她心里多少有些膈应,自然不是因为她怀疑许绣忆和关大虎有一腿,而是--阿福。
这已是第三日保宁堂关张被堵,关大虎家送饭进来,许绣忆正在练字,她过去招呼了一句。
“三奶奶,用膳吧。”
许绣忆抬眼看她:“放那吧,我一会人吃。”
“诶!”关大虎家的放下饭菜要走,走到门口眉头一皱,折了回来,终于还是没忍住,语重心长道,“奶奶,我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我先说无论奶奶的孩子是谁的,我照旧尊重奶奶,奶奶你实话和我说,这孩子,是不是真是我们堂里人的?”
许绣忆放下了笔,笑看着她,并没有生气的模样。
简简单单的,她只说了两个字:“不是?”
关大虎家的,也咬不准她说的真话假话,不过她直肠子直来直去的,又因为已经开了话匣子,便直接问道:“奶奶,这孩子,是阿福的吧?”
许绣忆闻言,稍稍是一怔,随后抿着嘴轻笑起来,倒是饶有兴致:“为何如此说?”
“阿福那小子对奶奶的心思,旁人看不出来我都明白,我在后院晒药,说起奶奶你,阿福眼睛里都是放着光的,而且,奶奶不是还送了他一方帕子。”
“帕子?”许绣忆想了想,着实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这种事。
“他宝贝着,那日大家和他开玩笑闹的时候水撒在了他枕头上,他惶急慌了的往枕头里头掏,逃出来一块缎面的帕子,不过很快就藏了起来,塞到了怀里,我眼睛尖,看到那帕子上绣着奶奶的忆字。”
许绣忆闻言更是笑了,依旧是半点也不生气的样子。
阿福爱慕她,她早就知道。
那方绣帕,大约是她几时不小心掉的,阿福捡了去珍藏的。
“嫂子,你便想想,若真是阿福的,如今这境况,就算不可肯走,他大约是打晕了也要将我送走吧。”
这样一说也是,关大虎家其实也就是个怀疑,这会儿忙不好意思道:“奶奶,是我乱说,你别忘心里去。”
“呵呵,没事,出去吧。”
关大虎家的这才走,走了没多久,房门又被推开,许绣忆抬眼见,凑巧了,居然是阿福。
她见他,坦荡荡,他见她,却是又气又心疼,噗通就跪了下来:“奶奶既要保全孩子的父亲,也不能不顾自己的性命,门口那群疯子,真会把奶奶杀了的,奶奶我求你,赶紧逃吧,天涯海角,只要奶奶你需要,阿福做牛做马一辈子尾随您。”
这份情,许绣忆是感动的,却不敢领,她不愿意给阿福半星子的希望,之于爱情,最残忍的不是拒绝,而是暧昧。
“起来吧,我不会走的,我娘家好歹是护国公,他们不敢如何我。”
阿福却道:“若是奶奶娘家有心要帮奶奶,不会时至今日还不来,三奶奶,大爷都说了,老太太的意思是如果你回去就家法伺候私下用刑打死你,你还是走吧。”
苏家老太太,苏锦业带来的消息,说苏家老太太叫气的不清,已经写了休呈送官府,一旦官府敲下印章,许绣忆就不是苏府的人。
只是她娘家好歹是护国公府上的,官府不敢轻举妄动,所以那休如今还不奏效,但苏家老太太放了话,那休尚不奏效期间许绣忆还是苏家的人,所以一切按照家法国法处置,只要她回去,就将她活活打死。
如今苏家有了户部为后盾,对许绣忆娘家已不再那般忌惮, 苏锦业说的对,苏家老太太真的会将她打死,因为自从出事后,护国公府没有表现任何态度,没有态度就是最明确的态度--羞耻,撒手不管。
许绣忆曾想让苏蒋氏体会什么叫孤立无援,其实她此刻比苏蒋氏,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唯独好一些的,便是她的心态。
她在等他。
她想知道,之于利益地位而言,她许绣忆重到何等地步,算着时间,他应该回来了至少一天半了,一日半,她清醒时候就靠着写字打发过去,她面色越平静,心里就越冷。
一旦承认孩子是他的,他唯独只有一个法子,放弃一切带她远走高飞。
她做好了这个准备,只是那个人,却不见踪影,终归在他心里,她竟是如此无足轻重。
看着阿福,倒不如阿福,愿意一世相随,只是感动不代表爱。
落座,用膳,她其实味同嚼蜡,平静的表象下,是越渐的清冷和失望,她终于知道,爱情,真的可以杀死人的,从精神上将人彻底杀死。
“阿福,我会逃走,但是我不会带着你。”
“三奶奶。”
“我知道你对我的心,便正是因为如此,我更不能拖累你,你去和关大哥说,明天午夜,给我备车。”
阿福还要说什么,但是看许绣忆态度坚定,他也只能在心里拿主意,三奶奶不许他同行,他到时候就远远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