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山月是在半个月前离开沈公府的,那时候,沈老将军的身体已经调理得差不多了,木山月本想过几天就为他动手术,将他脑子里的那颗瘤子取出来,也算了了一件事。
可就在那天,木山月无意间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寻人启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立马给杨梅打电话,期望这只是君明远搞出来的恶作剧,然而怎么也打不通,直到后来,通过杨瑞才知道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之所以没有打给君明远,是怕自己会忍不住骂他个狗血淋头,怕耽误了君明远寻找杨梅的黄金时间,而时间就是生命。
木山月直接去找了沈老将军,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放他走,等他办好自己的私事之后,再回来替沈老将军动手术;要么,杀了他。
沈老将军当然不可能杀了他,但强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毕竟医生这个职业太特殊了,他们只需在手术中随意动一动手脚,那后果就是不可预料的。
思虑过后,沈老将军只好将木山月和杨玫送出了沈公府,至于他们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这件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君明远眉头皱得死紧。
章伯望了望沈老将军,他倒是想说,可老将军非不肯,说君少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这些小事就不要打扰他了。
这是小事吗?章伯无比怨念。
事到如今,再追究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君明远想了想,对沈老将军道:“外公,您放心,亨特和他的组织已经被灭了,木教授不会有什么危险,等他忙完了自然就回来了。就算回不来,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另外找别的好医生给您动手术,一定会没事的。”
这次“银灰武装公司”的倾覆,在全球引起了极大轰动,特别是君明远的雷厉风行和精准打击,给了其他雇佣组织非常大的震慑,短时间内是没人敢再接针对君明远和沈公府的任务了。
所以,这时候要找一个好的脑外科医生,并不会太难。
沈老将军倒是一点都不在意,杨梅不在了,他抱曾外孙的希望仍然遥遥无期,也许这辈子都等不到了,心里反而没那么迫切了。
顺其自然吧,死也好活也好,只要远儿能过得好,他就瞑目了。
陪沈老将军用过午餐后,君明远开车离开了沈公府,去了龙组驻地,坐上了一架直升机,飞往公海。
潜艇已经被调回了军部,这时候依然活跃在公海的,只有君明远花钱雇过来的船队,以及一些为了赏金甘愿冒险的探险队。
君明远到达后,船队的领队报告了最新进展,“君少,我们把这方圆五百海里都找遍了,凡是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遗漏,但还是没有丝毫线索。”
君明远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继续找。”
领队欲言又止。
凭他多年的海上经验,这人,肯定是没了,估计连骨头渣子都不知道进了哪条鱼的肚子,再找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而已,可看了看君明远坚定沉着的脸,又把这番话咽了下去。
罢了,反正君少有的是钱,他都不在乎,自己这拿钱办事的人还在乎什么。
这一夜,君明远几乎彻夜未眠,他站在船头,任由凛冽的海风将他身上大衣的衣角一次次掀起,肆意地吹着他的头发,一缕缕的,犹如思念的线。
探照灯下,隐隐可见黑发中夹杂着的银丝。
领队心里有些戚戚然,转头对着队员们喊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招子放亮点,仔细找!”
队员们忙应了声:“是!”
六个小时后,天边开始泛白,海天一线中,一艘轮船缓缓驶来。
船头也站了一个人,一个年轻的男人。
“木山月?”君明远有些惊讶,命船靠近,两艘船之间架起了木板,他走了过去。
木山月就那样定定地立在甲板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君明远。
“呵,真是难得啊,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大忙人君少,怎么,这会儿不忙着公事了?”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讥讽。
君明远默,他知道木山月在怪他,怪他没有保护好杨梅,怪杨梅发生危险的时候,他没能陪她身边。
而木山月作为杨梅前世的哥哥,有资格怪他。
“对不起。”君明远闭了闭眼,压下了心头的苦涩。
自从小梅和他确立关系后,就时常处于危险之中,先是萧哥,后是君子儒,现在是亨特,每一次面临的危机,都是因为他。
若小梅不是自己的女朋友,她会和家人一起,过着幸福的小日子,享受着大学的美好生活,不会遭受这么多的苦难,不会像现在这样,下落不明......
“对不起?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能让小梅平安地回来吗?”木山月别过脸,望着下面那翻滚的海浪,眼里布满了赤红的血丝,像是对君明远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这样?卫珏是这样,邵彦也是这样,现在你也是这样,什么国家大义,什么三元及第,什么职责所在,都是狗屁!那些虚无的东西,有她重要吗?为什么就不能守在她身边,陪着她,保护她,让她平安喜乐地过完这一生又一生......”
他抬起头,仰望着头顶被乌云掩住的苍穹,让眼中的水光顺着揪痛的血管倒流回心脏。
有些人,总是不懂珍惜唾手可得的幸福;而有些人,想珍惜,却永远得不到那样的机会。
“我一定会找回她的。”君明远说道。
木山月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冷笑,“你就这么肯定小梅没有死?如果她真的不在了,你去哪里找?阎王殿吗?”
君明远沉默了片刻,眼神坚定,“不管去哪里,她生,我生;她死,等我送走我外公,便去陪她。”
木山月一震,不由重新打量了一番他,须臾又嗤笑,“说大话谁不会说,你能放得下你的国家和人民?放得下你那所谓的理想?”
君明远笑了笑,“在我心里,没什么比她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