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找出真凶,又得防着对方再施诡计,似乎从未安稳地生活过,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他忍了常人所不能忍,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不过是想过些平淡安稳的生活罢了,结果这个小小的愿望也无法实现,难免会让赵树感到意难平。
傅正南拍了拍赵树的肩膀,正色道:“这些年辛苦你了,眼前的事情也很棘手。孩子不可能是我的,再去派人详细调查一下。”
赵树苦涩一笑,应道:“少爷,我一定竭尽全力。”
傅正南轻轻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另一边,傅老爷子把佣人叫到自己的屋里,当着穆安然的面,对佣人说:“给穆小姐安排一间房,一定要适合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最好找个行动方便、阳光充足的房间。”
语毕,他转头看向穆安然,问她:“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穆安然闻言,连忙摆摆手,感激地说:“傅爷爷,谢谢您对我这么好,住在哪里都行,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傅老爷子挥了挥手,示意佣人赶紧去安排此事,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他开口说道:“安然,你踏实在这里住下来
,养好自己的身体。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就行。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跟我说。”
听到这话,穆安然再次对傅老爷子表示感谢,颇有感触地说:“谢谢傅爷爷,您对我太好了。不过,这么做正南肯定会不高兴。坦白说,我的确打扰了他的生活。而且,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借用他的精.子,要是换成别的男人,早就把我轰出去了。”
穆安然面带愧色,漂亮的眉毛蹙了蹙,言语间透着诚恳。
傅老爷子沉思了几秒,正色道:“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至于正南那边,我会找他谈一谈,让他对你有个交代。”
“希望正南不会恨我。”穆安然黯然地叹息道,她低垂着眼睫毛,掩盖住了眼底复杂的光芒。
“正南是个懂事的孩子,迟早会想通的。”傅老爷子安慰她道。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啪”地一声,似乎是有某种瓷器摔在地上。
傅老爷子起身将门打开,看见自己的孙媳妇站在他的面前,脚下全是玻璃杯的碎片,白色的牛奶撒了一地。
见到此景,傅老爷子猛然意识到,妙雨应该是在给自己送牛奶的
时候,无意中听到他和穆安然的对话。
此时,女人的唇瓣被自己的牙齿咬得泛白,眼中仅存的一丝光亮如同被浇熄的火苗,只冒着微弱的郁色。
沉默在两个人之中蔓延开来,就连空气都有些压抑。
她哀伤地凝视着傅老爷子,有些纠结地蠕动了几下红唇,想说的话如鲠在喉,根本发不出一个音节。
傅老爷子觉得愧对于她,正南在最艰难的时期,是妙雨帮助他度过了难关。
从始至终,她一直对正南不离不弃,几次三番为了他而以身犯险。
可以说,要不是有妙雨帮忙,还不知道正南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说不定早已遇害。
她不仅是正南的贵人,更是傅家的恩人。
傅家没能知恩图报,反而扯出这么一档子事,肯定会伤了妙雨的心。
越想越觉得愧疚,傅老爷子艰难地开口说:“妙雨,先进来吧,爷爷会把整件事情都告诉你。”
此刻,她如同被抽离了思维的木偶一般,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傅老爷子的房间,心像是破了一个洞,仿佛整个世界的阴雨都往那个洞穴里掉。
“妙雨,你要怪就怪爷爷吧。”傅老
爷子的浓眉紧拧,说话时觉得嘴巴一阵发苦,“当年想给正南冷冻精.子的人是我。”
闻言,她怔愣了片刻,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按照爷爷未雨绸缪的行事风格,做出这种安排,一点儿都不奇怪。
方才,婆婆主动承认是自己做的,大概是为了维护祖孙之间的感情吧,爷爷和正南若因此事心生罅隙,对于整个傅家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正南出车祸之后,我担心他永远站不起来,生怕他就此绝后,影响以后的生活,所以……”傅老爷子深知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便将所有实情都说了出来。
她站在傅老爷子的面前,静静地听着他说的每句话,一颗心像是被悬挂在云端之上,既不落下,也不上升。
她只希望这一切能够快点儿结束,无论什么结果都好,不愿意继续听到任何跟此有关的字眼。
因为,每个字终将化为利刃,一刀又一刀地穿过自己的心脏,痛得连呼吸都困难。
傅老爷子垂首看着她,发现她的双手指骨握得森森的发白,骨头似乎要从中戳穿。
他当然明白她内心的挣扎,连忙安抚孙媳妇,语
重心长地说:“妙雨,爷爷知道对不起你,不应该让你经历这些。你为傅家做出的贡献,所有人都记在心里。事已至此,希望你能想开点儿。”
话音落下,她扯了扯嘴角,连半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
是啊,目前除了尽量想开些,努力别跟自己较劲,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难道逼穆安然把孩子打掉,然后劝她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吗?
可是,孩子又有什么错?不能因为一己私利就剥夺一条无辜的生命。
她心里清楚,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意味着什么,正因如此,她不忍让穆安然失去做母亲的权利。
见她依然不吭声,傅老爷子刻意将声音放软,说道:“我保证,没人可以动摇你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只要爷爷还活着,你永远是正南的妻子,是傅家的少奶奶。就算爷爷即将离开人世,也会安排好一切,保证你在傅家得到应有的尊重。”
只可惜,傅老爷子主动放下身段,如此苦口婆心地劝慰她,对她没有起到半点儿作用。
她觉得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心像被老虎钳子钳住在纹拧,疼得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