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守光称帝】
有其父必有其子,刘守光的跟他老爹刘仁恭一样,目光短浅,却残酷暴虐。
“性本愚昧……滋甚”——《旧五代史》
“素庸愚”——《新五代史》
他以一场不耻人伦的风化案登上历史舞台:与父亲的小妾私通,遭父亲刘仁恭的驱逐,恰逢朱温进攻幽州,阴差阳错地夺了兵权,先囚禁其父,后在契丹、吐谷浑等部落的支持下,擒斩其兄刘守,继而身兼幽州卢龙军、沧州义昌军。从此之后,刘守光自认为得到了上天眷顾,更加骄傲自大、刚愎自用。
刘守光心理变态,钟爱用各种酷刑搞虐杀,并对历史上著名的酷刑——炮烙——提出了改良建议,发明了一种新的酷刑:把人塞进铁笼,再把铁笼烤红。这样,不仅会大大延长受刑人的死亡过程,更会带给受刑人更大的心理威慑。
再比如用铁刷子刷人的面部,直至死亡……等等等等。
刘氏父子无一例外,都对地缘政治一窍不通,凭实力把幽州势力彻底孤立,四面为敌。当镇州、定州求援时,刘守光拒不出兵,隔岸观火。如今,河东李存勖在柏乡大破后梁军队,顺势将河东势力深植河朔,刘守光这才不甘寂寞,想要抢夺胜利果实。
刘守光派使节给镇州王镕、定州王处直递话,“听说河东李存勖出兵了,我这儿也有三万精兵,打算帮你们抗击后梁。不过四镇之师联合作战,必然要有一位统帅。那么这统帅的人选嘛……舍我其谁?”
王镕赶紧向李存勖做了汇报。
李存勖讥笑道:“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镇州十万火急求援时,这厮不出一兵一卒。等我冒着危险取得胜利后,他却要争抢胜利果实。不辱门风啊。”
河东众将领们意见一致,认为幽州刘守光对河东势力的东北部产生了实质性的威胁,只有先灭掉幽州刘守光,才能安心南下与朱温较量。
英雄所见略同。李克用“三箭托孤”时就已经为河东集团指明了发展道路:灭幽州,才能稳河北;稳河北,才能争河南;得了河南,就有了天下,有天下之后就必须荡除契丹,才能坐稳江山。
于是,李存勖把主力部队有序后撤,先后解除了对魏州和邢州的包围。这就是前节点,河东军主动撤退,汴军杨师厚进驻魏州。
为了表示对河东军的感谢,王镕亲自奔赴赵州,晋见李存勖,大犒河东将士,并派养子王德明率一支精锐卫士前往太原,从此听候于李存勖的调遣。王德明,原名张礼,日后将办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他也以“张礼”的名字永载史册,所以我们后沿用“张礼”。
在赵州稍作停留,李存勖留下周德威率三千人驻防赵州,自己则率主力返回太原。开始策划针对幽州的军事行动。
此时的刘守光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不知情,依然一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作死嘴脸。
他身穿暗红色长袍(唐朝皇帝穿暗红色龙袍),环顾诸将,问道:“如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我幽州疆土辽阔,地势险要,兵强马壮……我也想面南背北,称孤道寡,过一把皇帝瘾,你们觉得如何啊?”
他的谋士孙鹤第一个表示反对,说幽州内部问题(囚父弑兄夺权)刚刚解决,百废待兴,而河东李存勖垂涎幽州久矣,契丹阿保机虎视幽云亦久矣,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仓促称帝,不会有好结果的。
刘守光十分不悦。
孙鹤赶紧献计献策,说现在应该休养生息,广施仁政,然后加强军事训练,囤积粮草,不久之后,民心所向,四方归服。
刘守光目光短浅,高傲自大,他只求及时享乐,哪管地久天长?称帝一时爽,全家火葬场。
刘守光派使节出访镇州、定州,要求他们尊自己为“尚父”。
王镕将这一情况汇报给李存勖。李存勖召开会议讨论,讨论结果: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刘守光已经处于疯狂的边缘了,我们还要给他加把劲儿!
河东将领们心领神会,“哈哈”大笑,遂定下煽风点火之计策,给刘守光起哄架秧子,往沟里带他。
于是,李存勖牵头,组团忽悠他。
刘守光只是想让镇州王镕、定州王处直承认自己“河北一哥”的江湖地位,尊自己为“尚父”。然而河东李存勖却主动拉着镇州王镕、定州王处直、昭义李嗣昭、振武周德威、天德宋瑶等六镇节度使,一起管刘守光叫大哥,联合推举他为尚令、尚父。
刘守光果然中了圈套,认为包括李存勖在内的整个河北、山西,全都畏惧幽州的强大,全都心甘情愿当自己的马仔……于是,刘守光更加不可一世。
刘守光把李存勖牵头的六镇联名信转发给朱温,说:“瞅瞅!晋王带头,坚决拥护我当尚令、尚父,可我蒙受陛下厚恩,不敢贸然接受。这样吧,陛下您封我当河北总司令,我帮陛下把河北、河东一锅端了,不劳您出手,我自己就行。”
朱温也是哭笑不得。心说我见过不少傻x,但没见过这么傻x的,岂止是傻x呀,简直就是傻x!玩儿你呢,人家合起伙来玩儿你呢!
刘守光虽然说的委婉动听,但潜台词就是要脱离后梁,与朱温划黄河而治,黄河以南的土地归朱温,黄河以北包括山西,都归他刘守光。
朱温的回应也挺逗的,任命刘守光为“河北道采访使”。唐初,中央下设十道采访使,“安史之乱”后就撤销了,如今,各道的行政区划基本都被打乱,不仅“采访使”成为了时代烙印,连各道的“观察使”也不见了踪影,留下了一地的节度使、防御使,原先的各道被新兴的军阀们随意拆解、拼凑。
此时任命刘守光为“河北道采访使”,就好比如今授予某人“总管大太监”的称号,明显是一种戏谑。这应该视作朱温对李存勖的隔空回应,针锋相对而又不失风趣幽默,两位领导人应该彼此会心一笑,然后一同转脸看向刘守光,“请开始你的表演”。
刘守光不明所以,真的兴高采烈地接受了“河北道采访使”的任命,并且自作主张,让属官策划接受尚父、采访使的仪式。
这可难为坏了司礼官。因为“尚父”本来就不是正式官职,通常认为最早是对姜子牙的尊称,而且是后人对他的尊称,姜子牙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尚父”之称,接受封号的仪式就更无从谈起了。
后来的历史记载中,也有极少数的无耻之徒,自称尚父,比如汉末董卓,唐末王行瑜。
司礼官灵机一动,照搬了唐王朝任命太尉(三公之一)的礼仪,呈阅上去。
刘守光皱着眉头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翻回头,疑惑不解地问道:“怎么没有郊天改元的步骤?”
刘守光应该是典型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他不是完全不懂,只是不完全懂。他依稀记得各种帝王本纪中,在登基称帝的时候,常见“有事于南郊”、“改元大赦”等字样。“别给我偷工减料啊,给我来个大全套。”
司礼官用尽全身力气,才憋住没笑出来,“郊天、改元,那是天子的活儿。尚父虽然尊贵无比,却仍是天子臣属……天子的事儿,您就甭操心了……”
闻听此言,刘守光勃然大怒,把礼仪单用力掷到地上,“我土地方圆两千里,大军三十万,难道不可做河北天子吗?谁稀罕什么尚父?”
于是,刘守光当场下令,给我立刻起草一份登基称帝的仪式清单,我要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