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一副很认真的模样,盯着电视机里的,那个精力旺盛的江易鸿,在做着教学修复。
在他的身侧,江易鸿也坐在椅子上。
江易鸿的目光并没有投向电视机里的视频画面——这些内容他太熟悉了,几十年来,他都在做着古陶瓷修复的事,哪怕闭上眼睛,他也能做个八九不离十。
他看的是向南,这个也许是他最后一位学生的年轻人,此刻脸上的神情认真而又专注,仿佛整个身心都已经沉浸到了视频画面里。
“年轻,真好!”
江易鸿轻笑一声,仿佛看到了当年刚刚学习古陶瓷修复时的自己,也是这么专注,这么投入。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地离开了修复室。
这里,就留给向南好了。
向南看得很投入,以至于江易鸿离开,他都没有发觉。
直到他看完“打底”工艺的整个视频之后,想要回头问问老师,接下来应该做什么的时候,他才惊觉,老师已经离开了修复室。
“现在给青花瓶打底,做完之后又要看视频,干脆我将整个工艺都看一遍好了。”
向南自言自语着,手下却是一点也不难,很快就找到了青花瓶作色的视频,并将它打开了来。
古陶瓷修复的八大工艺,实际上是环环相扣的,每一步都在为下一步的工艺做准备,绝不可孤立看待。
因此,向南才会有将整个工艺的视频全都看一遍的想法。
作色是古陶瓷修复中最难的一道工艺,修复水平高低主要看所作之色是否与原物一致。
它要求修复者必需掌握一定的绘画和色彩方面的基础知识,要有一定的鉴赏水平和审美观,这样才能修复出高质量的收藏品。
向南看到这里,忍不住咧了咧嘴,笑了起来。
作色,这对于其他古陶瓷修复师来说,最难的一道工艺,对于他而言,反而是很轻松的事。
作为一个能够给国宝《千里江山图》接笔的古画修复师,给古陶瓷作色,完全可以说是杀鸡用牛刀了。
向南沉浸在江易鸿的教学视频里,如痴如醉,仿佛一块干瘪的海绵掉进了大海里,不停地吸收着古陶瓷修复的种种知识。
在视频里,有太多的知识,是本上看不到的,以至于向南都记不住,于是他还跑到外面的小店里,买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将他们全都记了下来。
小乔和老戴不经意间瞥见向南飞奔的身影,不由得都愣了一下:
向南这小子一向稳重,怎么今天跑这么快?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想了想,小乔和老戴都没有要出去看一看的想法。
向南能有什么事?这小子精神着呢!
还是赶紧做完手里的活吧,他现在被主任叫去单独传授技艺了,说不定回来之后,那瓶子都修复好了!
这么想着,两个人感觉肩膀上的压力又重了几分,就连手上的动作,也快了不少。
向南躲在那间单独的修复室里,看完了“作色”又看“仿釉”,看完了“仿釉”又看“作旧”。
那个刚买来的笔记本上,也记了厚厚的一沓。
看完了青花瓷的修复工艺后,向南意犹未尽,又点开其它的教学视频,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江易鸿实际上并不用坐班,每天待在办公室的时间并不长。
作为国内古陶瓷修复第一人,他有太多太多的研讨会要参加,而且偶尔还要主持修复工作。
但今天,他特意推掉了所有的安排,就在办公室里待着。
没有别的特殊原因,他今天就想安安静静地做一回好老师,以便向南有问题时,可以随时来问他。
可一直等到下班了,向南都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