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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颜华很谨慎的看着周澄,“要我扶你吗?”

对周澄方才话里的玄机,她没有敢多问,有些事知道越多死得越早,好心人当到现在这个水平就已经足够好了。

周澄现在是真的极其狼狈,鼻青脸肿的,身上的衣服全都脏了,还有血迹。最重要的是他的腿露了出来。

因为之前在地上爬的衣袍凌乱,他宽大的裤腿往上存了一块,露出一截小腿,纤细又扭曲,看着如一截白嫩的枯枝。

往日里,周澄总是尽量避免露出腿的,他讨厌看到别人望着他腿的样子。

每一个最初派来伺候他的丫鬟或者小厮,第一次看到他的腿时,都会露出又恐惧又恶心的样子,那种感觉对周澄来说,简直比死还难受。

所以周澄平日总是穿着宽大的衣袍遮住,长大后能自己料理了,也从来不在别人面前露出腿来,若不是坐在轮椅上,谁也想不到样子如此俊秀不凡的少年竟然会是个残疾人。

现在被许颜华一眼瞧了个分明,周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一眼不错的看着她的面孔,想在其中找出一丝嫌恶或者恐惧的情绪来。

但是周澄是真的想多,许颜华上辈子在孤儿院长大,那里多的是身体不健全而被父母遗弃的孩子。

小时候睡大通铺,许颜华旁边睡过各种兔唇的,先天性白化病的,还有小儿麻痹之类的孩子,甚至她还有个好朋友先天缺少手掌,许颜华小学时每天晚上都回来教她写字,当然对方是用脚趾。

所以许颜华心里无形中已经有了免疫,看到周澄的腿后顶多在心里惊讶一下,却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大的感觉。

周澄一直盯了许颜华一会儿,到底是没有在她脸上找出什么隐藏的恶感来,甚至许颜华的目光太平静清澈了,在她小小的两湾瞳仁里,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如今狼狈可怜的样子。

“扶我……”

周澄良久后才结束这种眼神的对峙,他实在是爬不起来了,将一只沾满泥土的手递到了许颜华的眼前。

许颜华这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眼前的俊美少年纵然脆弱的像琉璃美玉雕画般,但是眼神里始终带着股凶猛野兽般的噬人感,如此虚弱的情况下都让人不敢小觑。

由于许颜华现在也年纪不大,身子骨纤瘦高挑,力气也弱,只能半拉半拖的费了好一把力气,才把周澄架上轮椅。

等周澄坐好,许颜华也出了一脑门的汗,无意间用手一抹,脸上就黑一道白一道的,周澄看着觉得伤眼,他的眼光始终维持在较高的审美水平上,皱着眉头开口,“让你的丫头过来给你收拾一下。”

少年在轮椅上坐稳后,仿佛有了安全感,身上的气势顿时陡然一变,纵使是平凡无奇的实木轮椅,也像是坐在王座上般。

许颜华不想把樱桃也拉扯进来,她自己横竖目标就一个,提防起来也省力,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樱桃露面,因而讪笑着摆手,“不用了,我自己一会儿用帕子擦一下就好。”

周澄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哂然一笑,一双美目清凌凌的略过她的脸,“那你赶紧走吧,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他说的笃定又轻松,方才弑父仿佛一点阴影都没有,许颜华知道他可能有什么帮手,也不想撞见什么更惊悚的秘密,赶紧点点头,飞快的越过周澄提着裙子跑进屋。

周澄的屋子很大,明亮又宽敞,但是里面的东西不多,大多都是生活必需品,显得空旷清简,只是到底是周家嫡枝的郎君,留下的摆设俱都是名贵不凡。

扫了一眼这间处处透着清寂寥落的屋子,许颜华心里莫名的有点难过。

实在是太像了,周澄眼里的阴翳简直太过于熟悉了,就像上辈子小时候她在身边的每个孩子眼睛里看到的一样,包括她自己。

哪怕天天都是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吃饭睡觉,孤儿院的所有孩子眼里也依然都有这种孤寂感,失望麻木交杂着只剩一丝光的希冀,仿佛在向人诉说着,“能有人来爱我吗?”

也随时在做好最坏的准备,悲观又丧气的认定了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没有家人,没有人会在意,也没有人会爱自己。

悲伤过后就开始了靠憎恨活着,恨抛弃他们的人,在心里诅咒他们生活不幸,特别想有一天自己达了拿着一叠钞票甩在当初抛弃他们的人脸上,甚至用自己的力量把他们整的跪地痛哭流涕的忏悔。

这些都是许颜华经历过的,她以为自己忘记了,但是看到周澄后,才现自己并没有忘。

所以许颜华尽管不是多事的人,也不是悲天悯人的圣母心肠,也总是忍不住无法对周澄的境况视而不见。

许颜华叹息了一把,在洗脸架上用帕子沾水,把脸擦干净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重新把帕子在水里洗干净拧干,拿着走了出来。

她回到周澄身边,蹲下,身,以仰视般的姿势,替他把脸小心的擦干净了,把周澄那触感清凉柔软,一头鸦羽般的丝上的泥土和草屑也都轻轻拍干净,最后又为他擦干净了手。

周澄没有抗拒她的动作,就一直安安静静低头看着她的头顶,黑亮的头在日光下仿佛带着光圈,明亮到耀眼。

“不要责怪自己,以后也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临走前,许颜华犹豫了一下,临走前她终是忍不住对周澄道。

许颜华知道,周澄方才大概是冲动杀人的,上辈子很多少年犯都是这样。

杀一个人并不是那么轻松的,哪怕是被逼的再无路可退,也没有人是天生的杀人犯。

周澄年纪还是太轻,许颜华看得出周在渊时常这般对周澄施以暴力□□,比起身体上的痛苦,被亲爹那样骂才是摧残心灵,就冲这一点,周澄以后长的多歪多变态,都不能怪他。

毫无疑问,周澄一定是极端憎恨周在渊的,可能也无数次的想过要杀了他,但是真的实施却不容易,一个是心理上,弑父需要背负的心理负担实在太大。

更何况古代“以孝治人”,只有做爹的打骂孩子,做孩子的却不能丝毫反抗。

另一个则是需要契机触,许颜华最初打破了周在渊的后脑勺,大概就不幸的变成了这么一个契机,让周澄看到,周在渊也并不是那么厉害,那么不能打败。

但是人死以后,冲动过后便会在心里留下巨大的空洞,或许还有后悔。

上辈子许颜华在“昨日说法”栏目上看过好多这样的例子,许多犯人杀完人后都有自杀的举动,就是因为这些复杂的心理导致的。

虽然许颜华一万个不赞同周澄杀人,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要是周澄活在现代,他绝对就要留下一辈子的污点,去少年所劳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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