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存勖带了儿子闺女,乘坐马车一路往家去。
解决一件大事,心情颇不错,若不是孩子们在跟前,大约想哼几声小曲。
江知行还有些晕乎,靠在车壁上,捏捏眉心叹气,“这件事终于算过去了,今后再也不用时刻防备着别人了。”
江存勖拍拍儿子的肩,“从这件事来看,你还是太嫩了点。光会读不行,还是太缺乏历练,一点事都经不起。这事今天能处理成这样的结果,固然是因为你妹妹身份特殊,他们心里忌惮的缘故,也是你妹妹处事机变。”
江存勖说到这里,心里不由有些怔愣,今天这件事来看,他的这个女儿分明很有手段,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
恍惚一下,继续道:“俗话说,读万卷不如行万里路,见识多了,不管应对什么事情,才会轻松。你院有没有让你们出门游学?若没有这打算,你就回乡一阵,跟着铺子的掌柜打理家里生意。待人接物,处理日常杂事,也是一种历练。”
江知行有些惭愧,低头耷脑,“父亲说得是,妹妹的确比我能干。院有游学的安排,我会和先生说一声,到时候跟着出去。”
江存勖点点头,不再多说。
江稚鱼倒是有些好奇,“父亲,今日的事,杨大人一定能猜出来,您前些日子是刻意和他交好,也你能猜出来您今日请他吃饭也是有意的,更能猜出来我去那里不是巧合。父亲就不担心得罪杨大人吗?”
“毕竟,杨大人可是寿王嫡系,武威郡一脉在朝堂上势力不小,人家还高着您好几级呢。”
江存勖毫不在意,语气隐约带着点得意,“要说之前,你爹我还真不敢得罪,只能让人防范着,或者干脆吃了这哑巴亏。但现在嘛……”
他望着江稚鱼一笑,“不是有小鱼吗,有小鱼在,陛下总要给江家几分薄面,还有受过咱家恩惠的沈大人家、李相家、包括靖国公府,都多少要维护几分。你爹我底气足了,还怕他作甚?何况错不在咱们。”
江稚鱼想了下,突然就理解了上辈子江家只能娶了赵嫣儿进门的无奈。
那会儿江家没人苏醒巫脉,他爹外调入京的官员,除非依附某个派系,否则只能任人宰割,认下那桩亲事。
但武威郡已经是朝堂最大的派系,他爹再依附,也不能比得过杨大人在武威一系地位。
……
此刻杨大人风风火火赶回府,立刻叫人去把杨子荐找过来,并找来长子杨子恭。
父子三人关上门,杨大人的脚就又往杨子荐身上踹去。
“你这个蠢东西!蠢成这样还想谋算别人,这下好了,老子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杨子荐跪趴在地上,一言不发。
杨子恭急忙问出了什么事。
杨大人把今日的事告诉他一遍。
然后颤抖着手,指着杨子荐,“老大你说说,这蠢东西做的叫什么事!”
杨子荐不服,“还不都是父亲您逼的,你若不逼我娶那个母夜叉,我能想出这办法吗?”
杨大人气得一巴掌抽他脑袋上,“关键是,人家早看出你的小算盘了,挖好了坑等你跳,结果你没看出来一点,真的跳下去了,说你蠢你还不服气!”
杨子恭道:“的确,就没有这么巧的事,不可能父亲恰好和江大人一起吃饭,不可能江姑娘恰好跟朋友也在太元楼用饭。那太元楼距离城门近,所以你们才选择去那里为先生庆生,因为距离院近。”
“满京城哪里没有好的酒楼,江姑娘和嘉慧郡主哪里不能去,非要那么远的地方去用饭?”
杨子荐才猛地想到这茬。
杨大人又道:“那江姑娘是什么人?那是大巫,大巫有占卜的能力,别说有人谋算她的家人,天下大势,国运兴衰,也是可以预知的。你算计谁不好,非要算计大巫的家人?这不找死吗?”
杨子荐诺诺道:“还不是赵嫣儿,她在江姑娘及笄礼那天看上了江知行,还说江知行那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斥她了,她就要嫁过去,搅得江家不得安宁。”
杨大人气不打一处来,飞快在房间走了两圈,恨不得再踹他一脚,“她说你就听啊,她不长脑子,你也不长脑子?但凡你们算计的是普通官员的儿子,也不会是今天的结果。”
“就不能动动你那榆木脑袋想想,这事能成不能?你想过没有,一旦事情做下,那江姑娘岂能忍下这口气?她要闹起来,让龙鱼卫插手查,是你能经得起查,还是赵嫣儿能经得起查?”
“阆苑郡王对江姑娘的看重,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只要是她的事,郡王一定会一查到底。到时候不光亲事不成,你爹我也得被人弹劾的脱层皮。还有你这小子,后半辈子就毁了!”
说着就心酸起来,“你爹我在寿王手底下是容易的吗?若是能反抗这门亲事,你当我不想反抗?当年你爹我只是一个幕僚,一步步跟着寿王走到今天。寿王让你爹死,你爹也眼都不能眨一下,何况只是你的亲事?”
杨子恭叹息着,用力拍
拍杨子荐的肩,“二弟,你得替爹爹想一想,不能只想着自己。咱们家,背靠着寿王才有这一天,寿王想动咱们,容易的很。”
杨大人自己喘了几下,平复跳的有些快的心,“你做下这样的事,虽然我请别人不要传扬出去,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会让人知道,好在不会传扬太广,闹得朝野皆知。”
“这件事完了后,你就回祖籍待两年,我跟你找个好先生,你在祖籍读几年再回来。到时候这件事就没人知道,你还可以继续科举入仕。”
“现在,先去领二十板子,明日一早,我带你去江府赔罪。”
……
李徽步行从巷子出来,身后华盖马车跟着。现在天气凉了,按说已经该换上带车厢的马车了,但李徽还是想乘坐四面透风的华盖车。
她神态从容,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