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惊讶地看那姑娘一眼,心中倒有些佩服她豁出去的勇气。
突然想到,不对,她们都是来自一个村子,一个村子里,有一两家穷得卖女儿,也能够理解,但怎么会这么多人家都卖女儿?
这世上有不做人的爹娘,但绝大多数爹娘都是疼孩子的,不可能整个村子的人,都不疼爱女儿。
她正想问问情况,镖师中有个三十来岁的站出来,对那姑娘道:“我家婆娘难产没了,家里有两个孩子,你若是能对我孩子好,就跟我走吧。”
世道艰难,走镖的都是没奈何,提着命赚钱的,也没那么多讲究。
那姑娘毫不犹豫往这边走,一边道:“大哥你就放心吧,都是苦命人,怎么可能糟践别人家的孩子。我吃过苦,一定不让大哥的孩子跟着受苦。”
其余女子见这也是一条出路,忙纷纷站出来自荐,哪怕给人做妾,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江稚鱼看得越发疑惑,她们宁愿随便找个人嫁了,也不愿回去。
回去就算再次被卖,难道比随便在路上拉个人嫁了还要糟糕?
心里想着,干脆抬脚走了过去,陈十一赶紧寸步不离跟上。
江稚鱼在那些镖师旁停下,招手让那位找到人家的姑娘过来。
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站得四五步远,抬眼就看到玉一样的人,刚才的泼辣胆大不自觉地收了回去,半低了头,穿着破烂草鞋的双脚往后缩了缩,声音都柔了几分,“我叫蔡三妮。”
江稚鱼觉察到她的紧张,温和一笑,放缓声音问道:“蔡三妮,你和其他人都是野桃沟的人?”
蔡三妮低头道:“是的。”
“你们村子很大吗?怎么那么多姑娘被家人卖了?”
“算大吧,有一百来户人家,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大。我们村子一直都是这样,姑娘家的命不是命”
蔡三妮的语气渐渐加重,充满怨念,“姑娘家跟牲口也差不多,从小累死累活,长大了就要被卖出去,给家
里换钱。”
“正经卖出去给人做媳妇还是好的,哪怕是缺胳膊少腿,又老又丑,也总归能正经过日子。但姑娘您看看,都给我们卖的什么地儿?还有卖给镇上私窠子的,就是为了贪图卖的钱多。”
“都不把我们当人啊!一村子没个好货,都是牲口一样的爹娘!”
江稚鱼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那野桃沟到底是什么地方呀,怎么就没个正常点的爹娘?
“你们村子没有田种吗,没有其他活路吗,为什么家家户户都要靠卖女儿活命?”
“不是。”蔡三妮道:“不是没活路,是娶不起媳妇。”
这时,道路另一边一个年龄略长一点的女子道:“我们村受了诅咒,我们的兄弟全都不是正常人,不是傻,就是丑,还有的生得没个人样!”
“所以他们都娶不上媳妇,只能靠买,还得花大价钱买。没钱就买不起,就只能把我们卖了,怎么卖钱多,就怎么卖!”
江稚鱼恍然大悟,扭头跟陆荣对视一眼,想起当日谈起寻龙骨的事,陆荣曾提起过,有个村子里生的男孩都有毛病,女孩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