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阵是巫设的,巫脉消失已经近二百年,所以她不可能是十几年前,被靖国公灭了的闽越王的女人。大衍朝时,闽越一带独立在大衍之外,那会儿有闽越王。”
“也就是说,她至少死了二百年了,何况她满怀怨气而死,百年怨鬼,若放她出来,真的不会祸害无辜的人吗?”
江稚鱼道:“你说的有道理,但不是问题,她的尸骨在这里,她就无法离开这个峡谷。这里无人敢进,没人能被她伤害。”
陆荣听她这么说,才算是放下心来。
江稚鱼让陆荣略微退开一点,然后自己站到棺木正中,对着石杵的位置。
一只手抬起来,在虚空画符。点点金色在她指尖生成,缓慢往前一送,那符落在石杵之上,金光散去,石杵上的符就淡去一点。
江稚鱼再次画符,依旧点过去,石杵上符再消失一点。
她围着棺木,转着圈,依次消融那石杵之上的符,等重新回到原点,石杵上上的刻痕已经完全消失。
几乎在刻痕消失的那刹那,那石杵就变了样子,变得坑坑洼洼,像一段腐朽多年的烂木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然后江稚鱼双手放低,摊开双掌,一寸一寸往上抬起。
那石杵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随着她的手势,缓缓从棺中拔起。
越拔越高,随着江稚鱼的手抬到与双眼平齐,那石杵的最后一截,终于离开棺木悬停在上面,然后被猛地一甩,飞了出去,重重砸向山壁,碎成一块一块。
随着石杵的碎裂,棺木中响起了一阵似痛苦,也似欢愉的轻吟。
江稚鱼携了陆荣,从祭台下去。她若不远离,里面陈愿的魂魄不敢出来。
两人退出一丈多远,台下的鬼物们也被迫往后推移。
然后一个“人”从棺木上石杵留下的圆洞中钻出来。
似乎受不住阳光,眼睛猛地一闭,再伸手往眼皮上一挡,才慢慢适应了光线,目光径直往江稚鱼这边看过来。
四周的鬼物突然躁动起来,他们往前涌动着,尖叫着,愤怒地张着自己的双手,表情狰狞恐怖,一个个恨不能扑上祭台。
她对四周的躁动充耳不闻,只静静看着江稚鱼。
她的脸虽然白到没一点颜色,没有一点生人的光泽,但依旧能看出美貌来。
一张脸精致无比,小巧的鼻子,花瓣一般的唇,尤其一双眼,看着清纯干净,不染尘埃,看人的时候,总有一种无辜感。
身材娇小,满脸荏弱,是那种掉两滴泪,就能让男人心软的长相。
难怪她的亲生母亲都生了妒忌之心,难怪能成为闽越王最宠的女人。
她小腹隆起,腹部正中有个大洞,那是石杵留下的。
她慢慢地,笨拙地从棺上爬下来,眼中蓄满泪水,随着她的挪动,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
她爬到祭台边,朝着江稚鱼的方向跪下,一边掉泪一边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