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下,用铁刷子,把皮肉刷下一层,露出筋骨那种,再涂抹火漆,其中痛楚,非得是大勇,大义,大仁,抑或大恨,大仇,大决心之人,才能承受。
羊肠县为官的这段时间,张汶祥手里有了金银,再加上罗行云的运作,让他勉强凑齐了第二份秘药,还有火漆。
然而……
张汶祥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二封。
因为如果只是一封的话,赶在三十来岁左右,大不了用秘药把火漆洗掉,未来还是可以结婚生子,与白芷求一份美满。
但林动那一记掌刀,算是彻底把张汶祥打醒,最痛恨的是,马新贻把一寨子的青壮都拖了出城。
在马新贻眼里,山寨里的人是士兵,是消耗品,是他迈入大清王廷的阶梯。
可是在张汶祥眼里,那些都是他的亲人,乡邻,是小时候,喊的叔叔伯伯,是一个又一个小鬼,叫着自己大哥,还有这些小鬼背后一个又一个的家庭。
青壮死伤过多,往后又有何脸面,去见那些婶子婶娘,姑姑大妈?
她们找自己要儿子,要丈夫,怎么办?
山寨里的那些孤寡的孩子,又怎么看待这个把他们父亲带出去的罪魁祸首?
张汶祥不知道啊。
他一直想的是守护山寨里的人们,然而……呵呵,自己把他们推入深渊……所以,张汶祥,茫然了,“他们没有把我当兄弟。”药房内,张汶祥咬牙切齿说道。
“祥哥。”
帘子一头,是白芷有些哽咽的声音。
她只知道,自家的男人,哥哥受欺负了。
“祥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白芷娇柔说道,紧接着话锋又是一转。
“要不我给他们下毒?见血封喉那种?”
她没有丝毫犹豫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连语调都没变过,同样,也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
张汶祥无语。
“男人的事情,交给男人来办,伱一个女儿家掺和什么?”
犹豫片刻后,张汶祥淡淡道。
“去拿火漆,替我封身。”
张汶祥对着布帘外的小姑娘喊了一声,待脚步声远去。
砰!
一拳砸在药汁上面,水花溅起。
张汶祥此刻难得展露两分狰狞:“老子,要找他们问问,问林元觉,问马新贻!什么叫做——他妈的,他妈的兄弟!”
“什么叫做他妈的兄弟!”
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明明漆黑的夜晚,一枚隐星将若有若无的光华投射了下来,穿透重重星河,落入滚烫的药汁当中。
“呼呼——”
张汶祥发出一声满足,而悠长的呼吸,身子骨暖洋洋的,他知道这是秘药彻底扎入骨与血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