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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清音

南宫珝歌的脚步很是沉重,一步一拖着的在街头走着。慕羡舟的往事触碰了她心底的隐痛,就象她在镜花水月中看到的关于洛花莳和楚弈珩的过往一般。如果她将这些事拿出来告诉慕知浔,慕知浔一定会保下慕羡舟。 可她不能说,慕羡舟面对慕知浔时的自卑,他宁可死都要维护的那一点尊严,让她想起了那时候在“东来”苦苦挣扎的楚弈珩。 至死他都没有提及过自己受到了什么样的摧残和折磨,而死亡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成全。 她,也只能是一声叹息。 忽然,她的眼角扫过,看到一间店铺,铺面门头很新,还散发着新木的味道,显然是才开不久。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铺子门帘右下角,绣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火焰。 商人行商,不少商号在各国之间均有商铺,为了证明自己的商号归属,就会亮出一个族徽来证明身份。不少族徽就是这样绣在门帘上,招揽客人证明身份的。 可这个火焰标志不同,黑底红焰,是“烈焰”皇家暗卫传递消息的标志,这家新开的商铺是为她而来的。 南宫珝歌慢悠悠晃着脚步,踏进了门。 门前小二正在迎来送往,眼见着南宫珝歌,热情地迎了上来,“客官,香铺新开,可是南来北往的货都足足的,您要不要挑些香料回去?” 南宫珝歌笑道,“可有‘清辉朝露’?” 小二神色顿时一凛,压低了嗓音,“客官要多少?” 南宫珝歌淡淡回应,“二两三钱,明早能拿吗?” 小二的神色又恭敬了不少,“客官,楼上请。” 南宫珝歌跟着小二上了楼,进了间极其隐蔽的房间,门外脚步匆匆,一名掌柜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二人单膝下跪,“暗卫十七、二十三见过殿下。” 南宫珝歌的心,在听到他们身份后,没来由地跳快了,“你们是他派来的?” 那个他毋庸置疑,是君辞。 君辞想要一直守护在她身边,所以她将暗卫的统领之职给了他,既然暗卫出现在这里,那他…… 南宫珝歌几乎是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却又很快抽回了目光,这个房间内外,没有其他人,更没有她熟悉的气息。 暗卫十七很快回答,“君上认为,殿下始终滞留‘北幽’必有所谋,所以安排我们先行接应,听凭殿下吩咐。” 南宫珝歌顿时明白了,君辞并非不想来,而是猜到了她有所谋算,那些事更需要他出手。 她忍住了心头酸酸的感觉,“传话,所有安插在‘东来’京师的探子,帮我查一桩事。” “京师那么大,只怕需要些时日。”暗卫十七谨慎地回答。 “不用,只查一个地方。” 南宫珝歌低声交代,二人神色严肃。末了,南宫珝歌叮嘱着,“七日内,我要回信。” 二人点头。 南宫珝歌这才往门外走,人至门口却又止步,终是没能忍住心头那点酸涩,“太女府内,可安好?” 她本不愿问,怕扰了自己的心,多了归家的念头,行事便会仓促出错。但,忍不住相思牵挂啊。 直到走在街头,心头还是沉甸甸的,沉的是思念,偏又多了几分欣慰。 他们很好…… 街头的小摊上,有人在兜售着自家酿的米酒,酒香在狭小的巷子里飘荡着。南宫珝歌走过,却又驻足,丢下一枚碎银子,小摊上的酒瓶少了两个。 她随手扯开软木塞子,甜香的酒入喉,带着北地独有的辛辣。北地昼夜温差大,大多人喜欢以酒暖身,所以“北幽”的酒,比之其他地方更加浓烈。 才入口便一路烧进了胃中。她这才想起,今日来的急没有吃早饭,腹内空空的,被这么烈的酒一激,瞬间便有些上头。 南宫珝歌的手揉了揉额角,忽然,一旁伸出两根青葱似的手指,细腻的指尖拈上南宫珝歌手中的酒瓶。 南宫珝歌眼角微眯,这手指来的太无声无息,连她都没有察觉,便已触碰到了酒瓶,若是行刺,只怕刀尖都划破她的咽喉了。 在看到手指的瞬间,她也下意识地动了,脚下一退身体微侧,另外一只手抬起,抓向那拈着瓶身的手指。 有守,有攻,却不激烈,因为对方的手指,也没有杀意。 那手指在她抓向自己的瞬间缩了回去,却在她招式过后,又悄无声息地回来,再度拈在了瓶身上。 这一手看似轻柔,实则眼力手力已登峰造极,能以最迅捷的手法突破南宫珝歌的攻击,却又能凝而不发,但凡半分力量拿捏不准,南宫珝歌手中的酒瓶子都会瞬间捏碎。

但那两根似玉如笋尖的手指,在第二度触碰上酒瓶的瞬间,将它从南宫珝歌手中轻巧了拿了过去。 南宫珝歌也已看清了对方,眉头微微一抬,“是你?” 一张温和的笑脸展露在阳光之下,不浓烈不清淡,恰到好处的柔和,就连原本有些刺眼的阳光,也变得不那么毒辣了,不是那药谷谷主还能是谁? 初始的意外之后,南宫珝歌很快就明白,这是她托段大哥递的信到了莫言手中,兄弟二人心系弟弟,就一起来了。 南宫珝歌的视线下意识地看了看药谷谷主的身后,“莫言呢?” 药谷谷主啧啧出声,笑眯眯地将手中的酒瓶还给了南宫珝歌,“殿下一见面就问我家老二,可见是有几分真心,倒是不枉费我家老二这段时日对你的心心念念啊。” 南宫珝歌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虽然明知道他是在玩笑,却依然有些不悦,“谷主自重,我成亲了。” 她的不悦并非因为这家伙言语中对自己的玩笑,更多的是替莫言打抱不平。 亲兄弟,下嘴也这么狠的么。 药谷谷主眉眼微弯,他长了一双笑眼,怎么看他都是好脾气的模样,完全不因南宫珝歌的话而动怒。 只是眼眸深处多了几分认真,在南宫珝歌脸上停了停,“我收回刚才玩笑的话。” 还不等南宫珝歌缓过气,他却又补了一句,“我郑重地表示,殿下如此维护我家老二名声,的确有几分真心。” 南宫珝歌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随后红唇勾起一丝浅笑,以同样的表情望着对方,眼眸地却藏着一丝坏,“任清音,你真的很欠打。” 一瞬间,她清楚地看到,他那永远挂在脸颊上的微笑,僵了僵。 能看到这种人的面具裂掉,简直不要太爽! 他忽然笑了,不是温柔和煦的假笑,而是扬起了眉眼,一直晕染到眼尾都飞扬,抬起手腕将南宫珝歌的酒瓶凑到了唇边,狠狠地饮尽一大口,才长出了一口气,“果然,你认识她。” 那个她,不言而喻正是任霓裳。 好个灵秀而机敏的男人,他没有认为这个名字来自莫言的走漏消息,没有认为源自任墨予的不慎失言,偏偏认定了一个不可能的答案,就冲这份心智,天下少有人及。 被酒染过的红唇越发明艳了起来,“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猜到我的身份。” “你知道我认识她?”反而是南宫珝歌比他更为惊讶。 任清音失笑,一阵风吹过,扬起了他的发丝,他顺手拈住一抹调皮的发,眼波流动,“我们丢了,她必会想方设法找。无论她用什么手段,会有人来寻我们是再正常不过的,母子亲情,算到不为过。” 这男人,便是连这种意外之喜也是算出来的。 “见你第一眼,我便从你身上感知到了她的气息。”他弯了弯眼睛,又恢复了熟悉的温和笑容,却实在是令南宫珝歌讨厌。 “那为何不说?” 任清音很轻地啧了声,“第一,我若是被找回去并非自己想办法回去的,会显得我有些无能,在她面前定然会被嘲笑,所以我更想自己找路回去。”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母子? 南宫珝歌努力地忍住了第二次翻白眼的冲动。 他将酒瓶凑到唇边,又喝了口,露出了十分嫌弃的表情,“劣酒。” 呵,那您老人家倒是别喝啊。 “第二,你若是连我的身份都查不出来,我如何相信你有能力帮我找到回去的路?看你出丑,我回去嘲笑她用人不力岂不是更好?” 南宫珝歌保持着微笑,内心里却默默地吐出两个字:好贱! “所以,你和我做交易,就是为了看我实力,顺便吊着我,是么?” 任清音只是笑了笑,还是那漂亮到完美,却让南宫珝歌有一拳打过去,直接敲碎它的假笑的冲动。 对这种人,不能动怒,动怒就输了。 南宫珝歌别开脸,打开了手中另外一瓶酒,狠狠地灌了一口,“这些算计,我本以为谷主不会说出来。” “今日心情好。”他轻飘飘地丢出来几个字,“还可以送你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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