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建国觉得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虽然才不到两周,可伤口表面已经结痂,只是看着可怖,没人知道里面已经好透了。
他这伤口好像是从里面开始愈合的,外面这一层刚结痂,里面就已经好透了。
“咋的了睡不着么?”阮建国其实也躺够了,觉得浑身不自在,想下地干活,想出门。
苏桂兰看向阮建国那张方正坚毅的脸,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想了很久,到底还是说了,“我…上次出去,遇到在苏家时认识的人了。”
苏桂兰低声道,“要是没遇见,我大概现在还在外面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跑。”
是的,乱跑。
孩子太小不能往外面带,受苦受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大医院不是说进去就能进去的,也不是说每一家医院都能治脑子的,所以只能一家家医院去找,一家家去打听能不能治疗,具体需要多少准备费用。
所以苏桂兰每到一个地方就得了解有没有出名的医院,很耽误时间也没效率但也没办法,为了让孩子少受点罪,也为了省点钱。
这年月交通不方便的,联络也不便宜。
就算问到情况也只能说是找到希望,撑着一口气回来攒钱去给了孩子看病。
当时阮建国力排众议,说苏桂兰念过,有化,就让她出去。
其实苏桂兰知道,只是阮建国想让她顺带去省城看看家里人都怎么样了。
她家是惠安省出了名的有钱人家,从前不过是做做生意买卖,后来突然有一天就被打上了资本主义的帽子,被抄家,被批斗,被下放改造。
曾经的家被贴上了封条。
一时间苏家破了。
红卫队直接风风火火的冲到学校要抓人,也是苏桂兰走运没被抓到,又被阮建国无意间看到吓傻了的她,心一软,阮建国就拉着人跑了,半遮脸躲去了乡下。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两人在困难中产生了感情,阮建国又求着了阮老头子改了户籍,被打的躺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就拽着苏桂兰往二老面前一跪,仰着头说是想和苏桂兰建立革命友谊,不出意外又被打了个半死。
至此苏桂兰在二老面前过了眼被当做未来儿媳,这才算是逃了过去。
其中细节,苏桂兰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后怕。
而这一次出门却遇见了熟人,一个在医院工作的叔叔,他告诉苏桂兰家人都活着,只是地方很远,远到她没有听说过。
“顾叔叔从前受过苏家帮助,所以这一次也帮了我,还给了我一些钱救济。”苏桂兰咬了咬唇,眼睛发酸,她本来没打算要,觉得厚不下脸皮,可后来想着自己一岁多还不会爬走的孩子,想着远在外头不知近况完全打听不到消息的父母,她才收了。
阮建国搂紧了苏桂兰,“我知道你受苦了…,哪天我陪你还回去?”
苏桂兰摇了摇头,“既然已经收了,就算是清算了苏家对顾叔叔的恩情。”苏桂兰和顾叔见到面后聊了很久,他直说对不起,很愧疚,在危难中没有伸出援手,唯一的愿望就是接济她让自己心里好受点。
可苏家那时候,谁敢伸出援手呢,人人自危,就算换做是她自己,也不定就会不自量力的对顾家伸出援手。
谁都做不到。
苏家只是被当做杀鸡儆猴的枪把子了,但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阮建国觉得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虽然才不到两周,可伤口表面已经结痂,只是看着可怖,没人知道里面已经好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