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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投石(8)

“看来姨夫这趟去保州,是将保州的金矿都给姨母您挖进来了吧。”崇月将剥好的蜜桔放在魏氏的掌中,二人确有几分亲情,这些玩笑话崇月都说得出口。

魏氏笑眯眯的将手心收紧,将蜜桔放在唇间,果然让她一路而来的干渴得到缓解“是,你姨夫在外大半年,总得给家里捎回来些东西吧。”

“然后,姨母就将这些好东西,都给外甥女我送来了吧。”说着,崇月撒娇靠在魏氏的身上,魏氏也抬臂将崇月揽在怀里。

崇月刚刚靠近魏氏,就发现她瘦的皮包骨头,喘息之间,还可听见肺间杂音,像是咳了很久。

魏氏也有些力不从心,拍了拍崇月的后背,就任她起身,二人又笑聊了一会,崇月见她实在没有精力多周旋,又张不开嘴,于是主动开口“姨母若是想我了,派人召过我过去即可,您亲自来,肯定还是有些别的话,同我说吧。”

魏氏还想周旋,于是对侍女道“去,把浚哥叫进来,他们表姐弟也好久没见了。”

当今圣上号延帝,已登基十数年,根深蒂固,朝局稳定,正是想立一番伟业的时候。其中,最需要的,就是信任的人,和能办事的人。

而望王,是延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比延帝小五六岁,不过四十四五的年纪,为人精明强干,能力出众,是延帝在外,最得力,也是最得宠的近臣。

王妃出生玉州魏氏,魏氏为世家大族,整族都盘桓在玉州一带,与金陵相隔不过一百多里。魏氏又以教育人立家,族中正房一脉,代代都要留人在族中,管理家学,经营院。其中,京中贵族子弟都以进此学为荣的泛湖院,就是魏氏正房,经营百年的基业。

魏氏为现任魏家家主,燕伯魏明的姐姐。

而她的另一个弟弟魏忱,是魏氏一族如今在官场上的领头人,官至二品督查院院正。

而魏氏与望王少年夫妻,感情甚笃,二人育有二子一女,后院未曾听说过有什么妾室偏房,庶子庶女。

本来,魏氏的长子熙和,和崇月同岁,两家也曾指腹为婚。

可是熙和六岁那年,一场风寒带走了她的性命,他与崇月的姻缘自此也就作罢了。

第二年,魏氏又生下现在的孩子浚栾,如今也有十二岁了。

“我在高侯爷的寿宴结束时,刚刚见了浚哥,就前几日的事。”崇月有些疑惑,都说男女六岁不同席,即便自己比浚哥大七岁,但他也是个半大的小伙子了,这样被叫进内院,确实不算是件好事。

“回去怎么没听浚哥提起啊。”魏氏此时倒是有几分滴水不漏的主母气度,不容崇月拒绝,还得继续笑着陪着“是,是了,当时浚哥着急回府,我也就没让人叫他。” “你们表姐弟,可不能因为你母亲去世,就不走动了,我们二府素来亲厚,我与你母亲,虽然是表姐妹,但也是一起在你外祖家中长大的。你外祖父母对我的情谊,待我之心,不比亲生的差,就连这只我戴在腕间的玉镯,都是我出嫁那年,你外祖母给我添的妆。”

“是,时常听母亲提起,与您在闺中的日子。”崇月见她难得有精神,也只好顺着她说话“母亲的妆奁盒子里,也有这样一只玉镯。”

“这玉镯,本就是一对”魏氏抬起手腕,展示给崇月看“我与你母亲,在闺中,就甚是喜爱这对镯子。你外祖母给我们的时候,就曾说,我们二人该合作一门亲事,让这玉镯,再成一对。”

崇月听后,只觉额间青筋直跳。

浚哥如今十二,还不到娶亲的年纪,再说赵氏也没有那么年轻的女儿,而魏氏还有一女,如今过了年不过才十岁,自己的两个哥哥,一个二十有三,一个也已经及冠,如何能再等的了郡主成人。

“姨母莫要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之中,我与熙哥,也是有缘无分啊。”说着,崇月甩着帕子,低着头抽噎了两声。

崇月不知,魏氏就是在等她这句话,她流了几滴泪出来,声音里带着艰涩沙哑“我一想起我那死去的儿子,心就如刀割一样的疼啊。”

“姨母勿忧,这不眼见眼,浚哥就要成材了,您要多顾着眼前的人啊”崇月心想,这魏氏,从前也不是这般爱哭的性子啊。

“说的正是呢,眼见浚哥在我面前,一日日的长大,我心里也能好受些。只是,总想着,熙儿与你未成的缘分,总觉得,是我们王府对不起你。这么些年,虽然我们两家都没把这桩旧事放在明面上,但是,想来,你也应该,没少听闲言碎语吧。”

“姨母哪里的话,若是熙哥哥好端端的长到现在,我们自然是一家人。可没有熙哥哥,我们也是一家啊。”魏氏的哭泣与悲伤令人分神,崇月再次抬手揉向发痛的额头,面上也只能陪着,等她说出自己真实的意图。

外间有人通传“世子到了。”

“快请进来。”崇月如临救星,不等魏氏擦干眼泪,就让人赶紧把她儿子请进来。

果然,魏氏有些局促,想来并不想让儿子见到自己的失态,飞快的用帕子抹干净眼泪,此时宋浚栾已经弯腰从帘子下走进来了。

十二岁的少年,并没什么好看的,而且崇月时常见到这位表弟,对其也没什么新鲜的看法,二人互相见礼一番,崇月请了坐,让了茶,屋里也就安静下来,再无言语。

浚栾对崇月也没什么太多的看法,只觉她是个身姿欣长,头发乌黑皮肤雪白的表姐,他不是爱玩爱闹的性子,但是这进来女子的闺房,还是有些好奇的四处看看,最后将目光落在北侧厢房的架上,这里不似其他,他见过的女子的闺房,房之上,皆是或成套,或散开的,乌木的案牍上,笔墨纸砚俱全,左侧还放着几本厚厚的,像是账册一样的,一张海砚中,还有几滴未干的墨。

崇月就是想到这小伙子来自己房间,会四处乱看乱走,但见他眼神虽然不停,身子却稳当的坐在椅子上,也就松了一口气,主动打破沉默“说起来,自中秋宫宴之后,确实许久,没有同浚哥说话喝茶了。”

“是,确实与表姐,许久未见。”浚栾不耐,但感受到魏氏的目光,也只好忍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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