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月听了,嘴唇微微颤动,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都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不是想要真相大白,洗清冤屈,我要的是报仇雪恨!”
林宇道:“当时太子才十二三岁,他虽受命审理徐家谋反案,但真正做决定的,应该是曹皇后和皇帝。徐家株连三族的旨意,也是皇帝下的,你找太子李建报仇,似乎找错人了。”
“你知道些什么?!”冥月情绪忽然变得激动,满腔悲愤地看向林宇。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冥月吸了口气,道:“李建就是个无耻的卑鄙小人,我爹当时的供词,已经够清楚明白了,他压根就不知什么造军械的作坊,更没有蓄养死士,什么和晋国的人勾结,更是根本没影儿的事!太子呢?他当时说会给我们主持公道,不会叫我徐家受到无辜的连累的。”
“供词写的明明白白,然后呢?声冤的供状到皇帝手中的时候,却成了我爹亲口承认,他造反的种种事迹,就因为李建从中地陷害,皇帝大怒,下旨将徐家数百口人斩首!”
“后来,我徐家的财富,绝大部分落入曹家的口袋,李建,还有曹家的人,我一定要全杀了!”
听到冥月的话,林宇却更加觉得不对头。
对于李建,林宇自认还是了解的。
此人在从前,虽说才能不显,但做人也还算宽厚仁义,不说别的,单单是现在他对林宇的信任和重用,也能够显出一些了。出尔反尔这样的事,倒跟赵王这样的人设比较符合。
但毕竟人心隔肚皮,从前的事也很难讲。林宇现在也不敢说,李建真的是老好人……
有两个可能。
一是如冥月说的,李建就是个伪君子,假装帮徐家洗去冤屈,实际上心狠手辣,为防徐家垂死地挣扎,最后关头递上去篡改过的供词,好让曹家侵吞了徐家的天量家产。
其二,就是李建当时真心想帮徐家平反,可惜证词被人换了,曹家也可能背了黑锅。
徐家的谋反案,疑点太多,而且缺少确切的证据,林宇此时也作不出准确的判断。
但他有种感觉,此案绝对不仅牵扯到冥月这个徐家遗孤。
背后更牵扯到一个极大的阴谋,要是不梳理清楚,就是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将会对太子,还有自己的计划产生不可预料的巨大威胁。
“有劳徐小姐坦诚相告。”林宇微微一笑,面色却捉摸不透,没人猜得他在想些什么。
“我不想帮太子说话,但这件事,绝对不像徐小姐想的如此简单。”林宇诚恳地道。
冥月目光带着犹疑,静待林宇的下。
“我就说其中的一个疑点吧,你若能平心静气的听最后,不然,就当我没说过……”
林宇目视冥月,道:“你说曹家事后侵吞了徐家大部分的财产,是吧?”
“从事后得利的立场的来看,此事就是曹家和太子在从中捣鬼!恶有恶报,后来曹家咎由自取,也落了个被抄家流放的下场,但这还不够,曹家有很多人还活着,尤其是太子这个有曹家血脉的家伙也活着。”
林宇不住地冷笑:“我记得,那年曹家被抄家的所得,总共有多少来着?应该上千万两银子吧……”
“但我还有些印象,徐家的财产,起码都在八千万两以上,而且,更有数不清的古玩字画不在其中,这么算起来,怎么也有上亿两的银子。”
“如果曹家当真得到了徐家大部分的财富,那最后被抄家时,那些银子都到哪里去了?短短四五年,曹家就挥霍掉了八九千万银子吗?何况,还没有算上曹家本来的家产……”
冥月听得愣住,她显然没想到这个。
是啊,如曹家这样的世家,可以说从政经商的经验都是当世一流,还是皇亲国戚,太明白生财之道,保住家族财富之道了。
如果曹家真的贪墨了徐家那么多的钱财,曹家人再怎么无能,也不可能这么快挥霍一空啊。
如果说曹家并没有贪墨这么多呢?那曹家还有什么动机置徐家于死地?!曹家又不傻,没有收益,却往死里得罪人,怎么看都透露出了古怪。
“你到底想说什么?”冥月目光骤然变冷,死死盯住了林宇。
其实林宇的话,已让她蓦地惊醒,自己有可能搞错了仇人,太子也许并不是导致徐家灭族的真正凶手。
但十多年来,她都是将太子和曹家当成刻骨的仇人,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原来是在诈我?!你想帮太子清楚祸患,于是骗我讲出了真相?”冥月语气不善地道。
可林宇冷声回答:“你不用在乎我的动机到底如何,你关心的不该是真相吗?”
“其实,你大概已经觉得,太子和曹家未必是真正的凶手了,难道不是么?”
冥月说不出话来,她低下了头,心里变得纠结而又茫然。
她内心的愤怒和仇恨依然还在,但又似乎不知该发泄到何处了。
“不论我是别有用心潜伏在太子的身边,或者是铁杆的太子党也好,我都会查清你徐家的事,你也不会吃亏。”林宇说完,摇摇头转身地离开。
他心中想着这起徐家谋逆案,思考着其中的疑点还有风险。
林宇有种感觉,此案的背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谋划一个惊天的大阴谋,但他还没有摸到什么头绪。
“我叫徐小婉。”冥月忽然开口。
林宇一愣,停下来脚步。没想到,这位原本恨得想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女杀手,如今却主动说出了她的真名。
看来,她认真地想过林宇说的那些话。
不管林宇的真实目的,他只要肯调查徐家的谋反案就好。
徐小婉内心最渴望的知道的,就是此案的真相。
如果真的有一个躲在幕后的黑手,那就必须叫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林宇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