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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家主

其实在这一世,南宫珝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再有踏入安家大门的一天。甚至连安浥尘这个人,都在诸多繁忙事务之中逐渐淡化了身影。 当看到他站在大门前,手指幻化开启的阵法时,她一时间有些恍惚,恍惚自己是不是回到了上一世。 还记得前一世,她为了突破自己的境界,达到无欲无求的状态,想方设法找到了安家,第一次见到这位少主。 安浥尘是安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修的便是无情道,因为唯有断绝七情六欲,他才能去窥探天道。但是他的功力停滞在了最后一层境界中,迟迟无法突破。最后他才知道所谓无情之道,唯有先有情才能断情无情。而他天生冷情,未曾动过情念,也就无法突破。 在得知了南宫珝歌的来意后,他不过一个迟疑便答应了她的请求,两个人仿佛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合适的搭档般,彼此都明白对方是最为合适的那个人。 那时候安浥尘提出的唯一条件,便是她放下帝君的身份来安家修行。一则因为安浥尘守着家规不愿出安家。二则皇家杂气太重,并不利于修行。而这个要求,南宫珝歌也答应了。那是她第一次踏足安家,也是最后一次。 安浥尘带她去了他的修行之地,一处冷清却又安宁的山中,两人彼此接触,犹如寻常人一般接近,却又似情人般生活。他们都在接触着自己从未涉及过的一面,就是简单而纯粹的生活,然后了解对方。两人结下血印之誓,比之寻常夫妻,又多了一层精神的羁绊。 在三个月后,他们之间已是亲密无间,甚至能够如夫妻般随时戳破那层窗户纸的时候,安浥尘带她去了最后一个地方,一处寒冷而凄凉的冰封雪山中。在那里,他们解开彼此的衣衫,肌肤相亲气息交融,却要无数次引起内心的火焰,无数次压抑和克制,在不断地试探与压制中,最后突破心头的那一点情爱之心,将世俗、将情感彻底尘封。 在那三个月中,南宫珝歌一直觉得自己与安浥尘都是极为克制和掌控的人,她认定了自己可以做到无数次的停下,无数次的压制。而安浥尘她更是从未担心过,他的清冷,他的无情无欲,是她见过最为强大的人。 可就在最后一次,南宫珝歌拥着他的身躯,心头的魔血却突然不受控制,君辞与秦慕容的死,帝君凤后的相继离开,尘缘未断却无人在身侧的凄凉,一瞬间侵占了她所有的思维。而怀中这个清寒的身躯,却仿佛是她唯一的微暖,她拥着不愿撒手,理智强行地压制着魔血,最终导致了走火入魔失去意识。 当她再醒来时,筋脉突破功力精进,那些心魔早已成为不了桎梏,眼前的安浥尘早已是一袭白衣,平静而冷然地望着她。她想当然地认为,在那凶险的一刻,她与他最终突破了所有,随后她告别安浥尘离开安家,此生与他不复相见。 不仅是不复相见,甚至连安浥尘的名字都逐渐从她的记忆里消失,他的容颜也渐渐模糊,唯一的印象不过是他那眉间的一点朱砂鲜红如血,成为他留给她的最后一点印记。 如果她不是那么搞笑的突然死亡,如果她不是尚残留一丝魂魄游荡,她只怕永远也看不到,雪山之中他喷出的那口鲜血,染红雪花朵朵似梅,绝艳凄凉的模样。 他与她的牵绊未断,血誓在他们身上依然存有烙印,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一场最后的突破,他们之间只有一个人成功了…… 南宫珝歌怎么会不明白,走火入魔的是她,最后成功的人是她,而最有可能突破的安浥尘,因为血印牵绊一生止步境界之前。唯一的可能,就是安浥尘以全身功力,帮助了当时的她,但这种付出与帮助,意味着他在世俗情感面前,失败了。 她的死牵动了他的情绪,那一口血,是血誓带来的牵挂,也足以代表,他在那分别的十几年间,从未放下过她,否则绝不会带给他那么大的伤害。 朱砂痣,心头血。 南宫珝歌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苦笑。 她对安浥尘是有愧疚的,这种愧疚不仅仅是她觉得自己像个始乱终弃的渣妻,还觉得自己坏了安浥尘一世的修行。所以在那一夜相见时,她说希望能够帮助安浥尘冲破境界,毕竟,那才是他毕生的追求。 不过那一次安浥尘的态度,似乎是对她的提议并无太大兴趣,南宫珝歌自然而然也就将此事抛诸脑后,不打扰或许也是一种帮助。 可叹世事无常,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她重新站在安家大门外,随着他走入安家。 安浥尘手指结印,掌心微拍在门上,那厚重的大门应声而开,缓缓朝着两边敞开。安浥尘举步走了进去,南宫珝歌也没有多问,跟在了他的身后。 安浥尘才入门,里面便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外加几声情急的叫嚷,“家主回来了。” “家主回来了!” <

> 一瞬间,不少人飞快从里面奔出,难掩脸上的急切,眼底满满的都是期待。 安浥尘眉眼一压,那些急切的脚步瞬间放缓停了下来,随后恭敬行礼,“参见家主。” 整整齐齐的两排人,有老有少,都是一袭白衣,很有些出尘飘逸的姿态,但南宫珝歌却觉得,这身白衣在谁身上,也没有安浥尘身上那种缥缈淡然的之态。 流雾散霞,晨曦云卷,便是对他最好的诠释吧。只是…… 家主? 南宫珝歌愣了愣神,她犹记得昔年在她登基之后,安浥尘依然是少主,这一世为何已是家主了? 虽说她的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可她改变的不过是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安浥尘与她可说是毫无瓜葛,怎么也不一样了呢? 一名长老打扮的人走到安浥尘面前,“家主,事情可成功了?” 安浥尘轻轻摇了摇头,几乎所有人在一瞬间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却有些眉目了。”他淡淡地说出几个字,不带丝毫感情。 刹那间,所有的失望表情又都变成了期望。 很快,长者的目光便看到了安浥尘身后的南宫珝歌,眼神一窒,又很快地隐藏下,眸光上下打量着南宫珝歌,隐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下意识地掐算着。 南宫珝歌失笑,不由开口,“在下南宫珝歌。” 长者被南宫珝歌看破自己正在掐算她的身份来历,有些不好意思,呵呵笑了笑,“安家少有客人上门,家主亦少言寡语,所以习惯了万事自己查,姑娘莫怪。” 这查的方式倒很是另辟蹊径,却也是安家独有,别人模仿不来。 南宫珝歌倒是觉得这人格外亲切,“那需要我给生辰八字么?” “不用。”长者大气地一挥手,“观面相足矣。若要生辰八字,我岂不是和街边算卦的一般无用了?” “那……”南宫珝歌不觉好笑,将脸探了过去,大大方方给对方看,“这样够么?” “够。”老者倒也不讲究,大咧咧地伸着脸望着南宫珝歌。 一旁的安浥尘忍不住咳了声,仿佛是在制止什么。 老者缩回脖子,呵呵干笑了两下,“好了好了,来者是客,以后再看、以后再看。” 那袖子里的手,却似乎还在飞快地掐捏着,眉眼之间不住跳动,仿佛在确定什么,不由轻轻嘶了声,“奇怪啊。” 安浥尘眼角扫过,“二叔!” 老者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家主,这两月天象又变了。” “我知道。”安浥尘点头,“内堂说吧。” 他转身看向南宫珝歌,“门内有些许事务需要处理,殿下不妨先去‘流云榭’休整一二,晚些时候我再来与殿下详谈。” “好。”南宫珝歌点头,止住了前行的脚步。 安浥尘似有心事,脚下的步伐也有些急,快步走入大厅内。 那两排人,年纪大的几乎是跟在他的身后,也是快步走入了大厅内。而那些年轻的,则伸着好奇的脑袋,朝着里面踮脚探望着。一时间倒把南宫珝歌忘了个干干净净。 南宫珝歌笑笑,自己朝着东北角的方向走了过去。 “流云榭”本就是安浥尘居住的地方,为了让他清修,整个安家的后山几乎都拨给了安浥尘,而当年她与安浥尘那三个月的共处便是在这里。说起来,她对这里倒还有几分熟悉。 安浥尘修行的地方,外人不得命令不准入内,但也未曾设下什么禁制,南宫珝歌顺着石阶,一边走一边看着风景,朝着山间的小屋而去。 山石,草木,就连这青石板的台阶,都与记忆中一般无二,南宫珝歌甚至有些错觉,上一次来这里不是在上一世,而是就在一两个月前般。 她笑着摇了摇头。人说触景伤情,物是人非。怕的便是青山依旧在,往事已如烟。可眼前景如新,那人……却也非故人。 终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怀。 看着小屋近在眼前,南宫珝歌随手推开了门。屋内的景致也一如记忆中般干净整洁,安浥尘是个情念很淡的人,无所谓牵挂,无所谓执念,所以屋子里也几乎看不到什么红尘气息,眷恋之物。不过一个蒲团,一张床,桌纸笔。门前有一方石臼,盛着接下的雨水。 南宫珝歌却知道,安浥尘的观星术数已臻化境,这方石臼在夜晚的时候,倒映月宫星盘,他有时站在石臼边,一站便是一两个时辰。 她记得自己曾经玩笑说,低头观星,是为了一直不用抬头让脑袋脖子难受么? 那也是南宫珝歌与安浥尘之间,大约

最为亲近,最随意的一次交谈了。 当时的安浥尘,似乎没有回答她。 南宫珝歌站在屋内,屋子里流淌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新,这味道仿佛一种记忆的重温,随着呼吸就慢慢流入了心底。 似乎,还差了什么? 南宫珝歌走到桌边,随手拉开了上面一个小小的匣子,拿出一盘沉香,随后了起来。 古朴的木质香味在房中散开,这便是南宫珝歌记忆里,最完美贴合的画面了。 她闭上眼睛,所有往事纷至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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