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宜没有回答乌苏的话。
明明刚刚批阅奏章还精神熠熠,这一会儿的功夫,却突然疲惫到不行了。
她伸手,由乌苏扶着起身,“回宫吧。”
乌苏应了一声。
此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不敢再多话,生怕勾起萧令宜的伤心事。
回到坤宁宫后,萧令宜坐在桌前怔了片刻。
而后伸手到腰间,从腰封里掏出了块折起来的手绢。
打开手绢,里面是一块白玉,被她的体温烘得温热。
这玉虽然品质不凡,但皇宫里比这块玉成色好的也不是没有。
更遑论那玉上有数道裂纹,竟是碎后拼凑而成,下方还缺了一角。
玉有灵性。
那白玉即便已碎,却仍旧色泽莹润,一看便知是常年带在身上养着的。
如乌苏所言。
这块碎玉从萧令宜入宫那日便贴身携带,从未有一日遗落。
没人知道那天,她是如何独自一人把四分五裂的玉佩从漆黑的雪夜里一块一块捡回来的。
那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生过冻疮。
十指长时间浸在雪里的原因,又痒又痛,后来湿冷时节,也总会复发,细细碎碎的折磨人。
可萧令宜从没有一刻后悔过。
这块碎玉,陪她度过了入宫后的每个夜晚。
每当握紧这块玉时,总会生出些许希冀来,让她不至于在这吃人的皇宫里迷失自我。
所以当祁鹤安想要回这枚玉佩时,她毫不犹豫地撒了谎。
哪怕明知道他才是这玉佩的主人,哪怕明知道这玉不该属于她。
可她仍旧撒了谎,把玉佩留在了身边。
真贪心啊。
萧令宜心想。
可那又怎样呢,人总是贪心的。
乌苏唤了热水来,要侍候萧令宜沐浴,走进才看到她手中的东西。
“太后,这帕子有些旧了,怕哪日破了再摔了玉,可要奴婢换块新的来?”
萧令宜摇摇头,从桌上拿起个梳妆匣。
把里面的首饰倒出来后,将玉佩包好放进匣子后,连同匣子一起放进梳妆台最底层。
她早该这样做了。
贪心也要有个限度。
萧令宜由乌苏扶着去沐浴,经过正厅时,余光里发现了一丝不寻常。
她转身走到墙上挂着雪山图前,认真地打量着。
画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仔细看去,才发现上面被人添了几笔。
此人明显不善画工,毫无技巧可言。
可只是添了几笔墨色在山顶,却让整幅画仿佛瞬间鲜活起来。
萧令宜怔怔地看着雪山图出神。
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今日谁来过坤宁宫?”